吕奉先倒霉,他感觉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那家伙好歹是被董卓老贼哄骗过去的,他是稀里糊涂就被董卓给收编了,在京城待的时间还没有赶路的时间长,完全没有身为董卓部将的感觉。

高伏义对中原的了解比他们多,又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大人能让他追随肯定有他的理由。

并州偏远,和中原的世家大族联系不深,但也知道袁氏四世三公的大名,太仆大人身份尊贵,即便一时落难,重振旗鼓力挽狂澜也只是时间问题。

最重要的是,大人的模样和董卓老贼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每天过来看大人一眼,训练的时候都能浑身都是劲儿,有才貌双全的美人可以看,何必在狗眼看人低的董胖子那里受气。

张辽生怕刚找的主公不肯接纳他的小伙伴,慷慨陈词滔滔不绝,差点当场表演什么叫声泪俱下。

然后,他就把睡饱了的袁璟小家伙给吵醒了。

大人有没有被他感动他不知道,反正他不敢动,小祖宗一开嗓,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怂。

两日之后,夜色未尽,晨雾朦胧中,三辆马车缓缓驶出郿坞,两个银甲武将走在前面开路,数十骑精壮骑兵随行在后,队伍人不算多,却透着股不可小觑的肃杀。

张辽走在前面警惕周遭,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马车,“高伏义,要不把马车换成牛车,牛车比马车平稳。”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牛,等时间宽裕,再看看能不能买到拉车的牛。”高顺低声回道,虽然马比牛贵,但是对他们来说,找马远比找牛容易。

张辽皱起眉头,夹紧马腹来到前头的马车旁边,“大人,要停下休息一会儿吗?”

车厢里传来压抑的咳声,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说话,声音明显的中气不足,“无妨,继续、继续赶路。”

张辽握紧马鞭更加揪心,四周杳无人烟也不是休息的地方,只能吩咐车夫赶车赶得再稳些,尽量让里面的人别那么难受。

马车的形制平平无奇,是富商官吏都能坐的小车,如果不是周围那么多气势不凡的骑兵护送,放到人来人往的地方很快就会融入其中找不出来。

原焕靠在车厢的软塌上,脸色苍白难受的厉害,他以为他的伤病已经养的差不多,外出赶路不成问题,只是实在低估了这个时代交通工具的简陋程度,走在青石路上尚且不觉,刚出郿坞就头晕目眩直犯恶心。

泥土路坑坑洼洼泥泞难行,前几天刚下了场雪,拉车的马走的再慢也没法避免颠簸。

队伍慢慢腾腾走了整整两日,临到傍晚才终于抵达落脚的村落,从这里到郿坞快马加鞭只要半日,但是车里那人身体太弱,高顺和张辽不敢加快速度,即便如此,他们也时刻担心在马车上受了两天罪的孱弱青年会不会突然昏厥。

高顺张辽动作利落翻身下马,让第二辆马车上的侍女奶娘进去收拾房间,然后敲敲车厢请里面的人下来。

青年面白如雪,颤抖着手掀开车帘,这点小动作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唇角苍白更显羸弱,没有寻常重病那样的形容枯槁,反而像谪仙欲翩然归去,看的人忍不住心头慌乱。

张辽和高顺对视一眼,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某失礼了,大人勿怪。”

说完,直接伸手将人抱了出来。

高顺愣了一下,连忙拿着斗篷过去挡风。

最后一辆马车里装的是郿坞里惯用的物件,侍女奶娘很快将房间布置得和郿坞中一般无二,然后匆忙去马车里把小家伙抱到屋里。

大人体弱,小公子年幼,都离不开伺候的人,奶娘是高顺从外面找来的可以直接带走,侍女却是郿坞的人,一下少太多人太显眼,就只挑了两个性情稳妥的带了出来。

连续几天车马劳顿,原焕进屋躺到床上,来不及过问小家伙的情况就睡了过去,或者说晕过去更合适。

前些天忽然降温落雪,他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热,离开郿坞时烧还没退干净,抵达目的地后精神略微放松,身体就立刻撑不住了。

疾医马不停蹄提着药箱过来,慎之又慎的诊完脉,重新开了药方,然后叹着气下去熬煮汤药,愁眉苦脸的模样看得高顺张辽胆战心惊,好似床上的人下一刻就救不回来了。

原焕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他再一次恢复意识,房间里静悄悄听不见一丝声响,“陶姬……”

沙哑的声音几不可闻,却让门口守夜的人瞬间惊醒,张辽推开门大步进来,看到原焕清醒激动得不行,慌里慌张让人去请疾医,“大人可算醒了,您都睡了三天了,再醒不过来,疾医就要尝试他那骇人的金针之法,还好大人醒了。”

“劳文远忧心。”原焕歉意的笑笑,看到他脸上明显的疲惫之色,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他睡了三天,这小子估计傻乎乎的守了三天。

张辽终于等到原焕醒来正兴奋着,看他要起身眼疾手快把人按了回去,“疾医说大人需要静养,尽量不要下床。”

原焕身上没有力气,无法挣开这人的力道,只得继续在床上躺着,“我睡了三天,璟儿可有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