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焕以为这人会说什么驰骋疆场威震天下,得了这么个答案也是出乎意料,不过仔细想想,的确是吕布会说出来的话。

现在的吕布还没有另起炉灶的想法,和董卓关系恶劣也只是想着另外找人投奔,而不是反出京城自己单干,如此正合了他的意,“奉先主动来投,在下喜出望外,只是话先说在前头,在下的身份暂时不可示人,接下来可能要过很长一段时间颠沛的日子,甚至可能使诸位屡陷险境,如此,奉先和文远还要继续追随吗?”

话到最后已经不是说给吕布自己,而是吕布张辽两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能走到哪一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走上匡扶汉室的道路,大汉已经是辆被虫蛀了芯的破车,与其费尽心思修补,不如破而后立,砸了破车造新车。

吕布被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注视着,咧了咧嘴傲然答道,“大人多虑,能让我吕奉先陷进去的险境可不多见,再说了,我们并州儿郎,何时怕过颠沛?”

“不怕有人挖坑,只怕他们不够咱们打。”张辽想将胳膊搭在这人肩膀上,搭了两下发现够不着,于是换成抱着自己的手臂,挑了挑眉笑的意气风发,“大人放心,我们能打着呢。”

吕布不觉得自己初来乍就那么狂妄到有什么不妥,扯了扯垂在身后的须须满不在乎地补充道,“要是实在在中原混不下去,大不了就回老家呗。”

原焕笑着看向他们,别人可以回老家,他可不行,“既然这样,以后还请二位多多关照。”

“大人此言折煞我等。”张辽赶紧摆摆手,争强好胜的年轻小伙儿眼珠子一转,忽然想起什么,“主公,高伏义这么称呼过您吗?”

原焕:……

“未曾。”

这也能争?

“这才对,我张文远才不会落在他后面。”张辽瞬间眉开眼笑,立刻就把称呼给改了,“主公先歇着,我们两个出去叙旧。”

原焕哭笑不得将人拦下,他身子骨不好,每日清醒的时间没有睡得多,得趁现在醒着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安排好,“奉先在董卓身边当差,不能离开太久,文远虽然好些,也不能一直见不着人,否则容易惹人生疑。”

郿坞戒备森严,董卓安顿好长安的一应事宜后就会到郿坞,老贼在长安城心怀戒备,到了他一手打造起来的郿坞之中定会放下心防。

长安城里各方势力纠缠不清,他如今势单力薄不好插手,等董卓到郿坞,反而比在长安城更好下手。

“奉先回到太师府暂时不要露出破绽,若无意外,司徒王允很快会想法子联系你,届时只需配合王司徒的计策即可。”原焕温声开口,唇角微微扬起,笑意浅淡如空谷幽兰。

吕布看了张辽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王允老儿是大人的人?”

“并非,只是在下对王司徒的为人略有了解。”原焕摇摇头,抬眸看向床前站着的两个人正色道,“你二人记下,这里没有袁氏子,只有乡野出身的原焕,‘周原膴膴,堇荼如饴’的‘原’,‘焕乎,其有文章’的‘焕’,记住了吗?”

两个人文化水平有限,四书五经都是听过名字没看过内容,只能听出他们家主公给自己换了个名字。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换个名字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们记是能记住,可是主公之前官居太仆,朝堂上那么多人见过他,身份不是换个名字就能隐藏住的啊。

张辽皱着脸很是苦恼,“主公容颜不俗令人见之难忘,只改换姓名藏不住身份,难道以后只能不见外人?”

“改名换姓只是应一时之急,待离开此处,之后便无需避开外人。”原主在史书上只留下寥寥几笔,在这个的时代却是闻名遐迩的世家公子,只要他顶着这张脸,迟早会被人认出来。

可认出来又能怎样,等除掉董卓,他也不惧被人认出来了。

即便汉室是辆破车,在这辆破车彻底分崩离析之前,也依旧是无数人的信仰所在,正统二字重若千钧,身为正统不一定能有所作为,没有来自正统的肯定一定事倍功半。

大汉要亡,终究还没亡,名正言顺是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曹操尚且挟天子以令诸侯,若是名不正言不顺,天下诸侯可群起而攻之。

除奸佞救天子乃大功一件,董卓能借救驾回宫升官封爵自封相国,他的胃口没那么大,不需要封相国,给他一个中山国相足以。

始皇帝废分封设郡县,高祖刘邦认为秦二世而亡的原因之一乃不分封子弟为侯王,所以在铲除异己的同时大肆分封刘氏子弟为诸侯王,既继承秦的郡县制,同时又分封同姓诸侯国,郡国两制并行。

郡设守,国设相,国相位同太守,乃地方郡国最高长官。

景帝刘启封庶子刘胜为王,割常山郡北部诸县置中山国,三百多年来几经废立,前两年最后一任中山王刘稚无后而国除,只是恰逢天下大乱,朝廷无暇顾及这点小事,目前依旧以中山国相称。

安国县在中山国境内,上一任中山国相张纯纠结乌桓丘力居叛乱,聚众十余万劫掠幽州、冀州,直到中平六年才被幽州牧刘虞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