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心下稍定,夹起碟子里小巧精致的点心,犹豫一下还是送入口中,淡淡的甜味自口腔蔓延开来,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
邺城城门,比平时多一倍的士兵容严肃站在风雪中,原本负责守城的卫兵站在风雪吹不到的地方,总觉得让人家在外吹风淋雪有点不地道,可是那些兄弟们身的杀伐太重,杀腾腾的站在外,他们愣是连都不敢。
吕布一行来到城外,朝守在这儿的士兵挥挥手,下一刻,训练有素的铁甲精兵坠在马车后,护送马车朝州牧府邸而去。
刘协在车厢里不知道外发生什么,卫固其他几人看到整齐划一的精兵,要么眼睛亮晶晶恨不得立刻加入进他们,要么瑟瑟发抖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原焕神色凝重看着外的大雪,披大氅准备好出去迎驾,天子来的突然,好在尚在预料中,不至于让他们措手不及。
早点过来也好,天子早点在身边,他就有正理由接手关中,趁现在关中一带还没有被祸害的太厉害,他立刻派人去赈济百姓,只希望几百万百姓不锐减到几十万。
乱世中人如草芥,可人力又是一切的根本,民心的用处有时比想象中更大。
荀彧沮授低声说这话,看二人的表情,很明显可以看出他们俩的意见没有统一,郭嘉似笑非笑的坐在旁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甜丝丝的柘浆,任俩人在旁边争执不休,没有任何插嘴的意。
冬天日短,天色渐暗,马车抵达州牧府邸的时候,房里已经点灯火。
原焕拢拢外衣,朝身旁几人点点头,率先走出去接人,荀彧沮授暂停辩论,挥挥衣袖相继跟,天子驾临邺城,礼不可废,城内大小官员都要出去迎接,只是今日情况特殊,天子到来前没有提前招呼,他们迎接的仓促也是情有可原。
门口挂着几盏灯笼,府的下人候在两侧垂首不言,灯火阑珊下,身披大氅的温润青年身玉立,出尘疏离宛若谪仙,眸光流转落在自己身,才恍然让人有种身在凡尘的感觉。
吕布握紧缰绳,作利落翻身下马,前两步抱拳道,“主公,幸不辱命。”
原焕笑着点点头,“奉先辛苦。”
“无妨,这点风雪算不得什么。”吕奉先大大咧咧的回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并州的冬天比冀州更冷,他能光着膀子在雪地里耍枪拳,谁见都要赞他一声好壮士。
吕大将军不乐意他们家主公见外人的时候他支开,反正主公没让他走,他就能在旁边守着,高大威猛的武将往旁边一挪,瞬从勇冠军的大将军变成忠心护住的贴身护卫,就是这护卫的块头有点大,板着脸站在身侧能对的人吓个半死。
刘协神情恍惚的走下马车,心中已经猜到这人是谁,却依旧觉得这是个从天下来拯救苍生的仙人。
他继位匆忙,该有的登基大典什么的全都从简,董卓只想要个听话的小皇帝,根本不在乎他活的怎么样,时战战兢兢生怕落得皇兄一样的下场,也无心关注其他。
董贼政,以他年纪小为理由取消朝,后迁都没多久,袁氏在安城的族人就惨遭屠戮,他对那件事情有所耳闻,被董卓的心狠手辣吓得半夜睡不着觉,只顾得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迎来屠刀,更没有心注意别的事情。
所以到现在为止,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袁卿家。
以前只听过名字,现在见到真人,才意识到传闻中袁氏子风雅矜贵举世无双的形容没有夸大,只恨他自己识浅薄,描绘不出见到的万分一。
原焕走下台阶,来到如惊弓鸟一般的少年皇帝跟前恭敬行礼,“陛下,外头风雪寒凉,途跋涉难免劳累,恕臣准备不周,还请陛下先到府歇息,雪停为陛下准备行宫别院。”
他费劲吧啦的让袁术“邺城行宫”改回正常的府邸,现在还是要弄个行宫别院出来,早知如此,时就该直接换地方住,也省得接下来麻烦。
那儿险些被金灿灿的宅子亮瞎眼,完全忘还要迎天子入邺城的事情,都是袁术那臭小子胡来,回头还得教训一顿。
刘协呆呆愣愣的眨眨眼睛,如梦初醒赶紧摆手,“卿家不必麻烦,朕不用行宫别院,切莫征调百姓大兴土木,冬日天寒,应让百姓休养生息。”
“陛下说的是。”原焕微笑着应一声,声音清润如同春日暖阳,笑意盈盈令人如沐春风。
嘴答应归答应,宅子该收拾还是得收拾,他没袁术那么大手笔弄什么金屋,但是让小皇帝住的舒服顺心却不成问题。
刘协慢慢跟着走台阶,担心不小心碰到仙人一样的袁卿家让这人场羽化飞走,走路也不肯离太近。
原焕在前带路,走两步发现小皇帝落后太多特意慢下来,结果他慢小皇帝更慢,不管怎么走,他们二人中都隔一人的距离。
他做什么?小皇帝为什么这么怕他?
原焕无奈笑笑,小皇帝初来乍到,防备心重很正常,刚到生地方就表现的跟在自己家一样才奇怪,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反而要怀疑小皇帝是不是被人掉包。
府已经准备好热水,侍女仆从低眉顺眼带天子去客房洗漱解乏,有什么事情明天说,安邺城距离不近,一路不知道遇到多少艰辛,先养好精神,养好精神说其他。
原焕温声细语让人带小皇帝去休息,跟在小皇帝身边的侍卫宦官也分别安排院落,这几天先在府暂住,过几天收拾出另外的宅子,让天子单独居住。
小黄门侍卫们分别被带下去,看到热水热饭激的热泪盈眶,很快将其他人抛脑后,人高马大的卫固卫仲坚走在几个年纪不大的宦官中显得格格不入,挠挠头试图他们一起走,结果刚走两步就被带去别的地方。
原焕脱沾风雪的大氅,修的双手在炉子烤着,燃烧着的火焰衬的他的双手更加苍白,出门不好带手炉,身裹好几层也感觉不到暖意,这么下去,他下次出门怕不是要随身携带火炉。
“小皇帝来的匆忙,主公让文若公与去迎接也无妨,何必非要折腾自己?”郭嘉抖抖身的雪,怕寒儿过给他们家主公,身暖起来前甚至不敢靠太近,这年头像他这么贴心的人已经不多见,看那吕大傻子,刚从城外回来就往主公身边凑,还嫌主公天天喝的汤药少是吧。
吕布被硬扯着拉到屏风底下,虎着脸看着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的郭奉孝,捏捏拳头想揍人。
郭嘉扯扯嘴角,拍拍这家伙身那比冰溜子还冻手的盔甲,冷笑一声先发制人,“奉先将军身强体壮,主公却受不得寒,凑那么近冻着主公,奉先将军亲自煎药不成?”
吕布张张嘴,梗着脖子为自己辩驳,“本将军哪儿凑得近,明明离主公还有老一段距离。”
嘴说着不服,身体却非常诚实的又往后撤两步,生怕真的寒儿过给他们家主公,让郭奉孝这家伙挤兑两句不碍事,害主公生病他可就罪过大。
沮授脚步沉重从他们身边走过,神色复杂看看吕布,看看郭嘉,最终落到他旁边的荀彧身。
荀彧无奈的摊摊手,这两个家伙整日斗嘴,不知道那句话戳着他们心窝子就能吵起来,连刚进书院读书的小公子都比他们稳重,要不是主公身边缺不得他们,他甚至想提议人派出去一个。
别管派谁出去,只要能走一个,剩下那个就能消停下来。
一个个的年纪也不小,怎么就那么不爱惜颜呢?
郭奉孝揉揉鼻子,掩袖个喷嚏,咳嗽两声看向荀彧,“文若,你是不是又念叨我?”
荀彧从容自若的摇摇头,“奉孝可能是在外站的时有点,不小心受凉,待儿让侍女送碗姜汤过来,着凉不是小事,万一发病就不好。”
郭嘉:!!!
“那什么,嘉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说一句,荀文若为什么这么害人,他不说还不成吗?
郭奉孝改口改的迅速,可惜已经晚,他们家主公听到他们的话已经派人去煮姜汤,在做所有人一人一碗,谁都不能少。
风雪天出去总被风吹到,回来驱驱寒总没坏处。
郭嘉目光幽幽看向好友,损人不利己,何苦如此?
荀彧微微一笑,端的是君子雅然,不光不觉得有问题,甚至还煞有其事的朝他们家主公拱手道谢,“多谢主公赏赐。”
原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