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经常出城,只偶尔在城里转转感受一下热闹,像沮授、荀彧他们基本上隔些天就会去其他郡县看看,耳听不一定为实,时不时亲自出门看看更有利于他们了解情况。
这次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也不会知道底下阳奉阴违的情况为那么严重,好在发现的早,及时清理掉那些蠹虫还能挽回,如果发现得太晚,百姓不堪欺压怒而起义,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才像个笑话。
定国之术在于足食强兵,连百姓最基本的活命都保证不了,兵马再强也没有用。
车队不紧不慢的往关中而去,到晚上就安营扎寨休息,慢慢悠悠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关中,小家伙们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开始趴在窗子上看外面。
“奕哥,据说我们这次出来要大事,会不会就是那种能够立功封赏的大事?”曹彰年纪不大志气不小,他二哥没有跟来,遇到问题便找年纪最大的郭奕询问。
一说起封赏,满车厢的半大小子都来劲了,孙翊积极的举手提问,“我们也能立功吗?多大的功劳?回去之后能当官儿吗?”
孙三郎对当官的热情非常高,有他们家大哥和曹家大哥开的好头,两家的孩子没少惋惜出生的太晚,他们爹和他们哥那么厉害,还有一群和他们爹他们哥不相上下的前辈们在,等到他们长大还有出头的机会吗?
唉,真让人发愁。
郭奕听到问题皱起眉头,“没睡醒?”
还立功,他们不跟着捣乱已经很不错了立什么功?想啥呢这是?
袁璟收回视线,揉揉曹彰的脑袋瓜小声说道,“我们这次能跟着出来已经很难得,能出远门长长见识已经很好,不要那么着急。”
“不着急不行啊璟哥。”曹彰煞有其事的叹着气,托着脸只恨不能早生二十年。
孙翊坐在他旁边帮腔,“等我们长大就来不及了,这会儿不着急,长大了只能看着父亲兄长们功劳加身,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
封侯拜相听上去那么厉害,他们也想要,不是靠爹靠哥得来的爵位,而是他们自己打下来的功劳,不然别人都是纵横沙场威名赫赫,到他们就只剩下“哦,这是那谁谁的儿子”“哦,这是那谁谁的弟弟”,他们多没面子。
郭奕难以言喻的听着他们胡说八道,摇摇头继续看外面。
车厢里年龄最大的大哥郭小奕自小就比其他人稳重,他爹郭嘉放浪形骸,到他这里物极必反成了个小古板,早几年就不再和其他人一样“小璟”“璟哥”胡乱叫,他们尊卑有别,怎么能一直和小孩子一样打成一团。
可惜就算他们父亲的上官、袁璟小公子的亲爹也更乐意看到小孩子之间亲亲密密,郭小奕试图抗争却扛不住小伙伴们拖后腿,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继续胡乱叫。
“别丧气,要把目光放长远。”袁璟摇头晃脑安慰小伙伴,感觉这样有点小孩子气赶紧坐正身子,势必要学到他爹的三分神韵,“中原安稳,我们才能分出精力逐匈奴于漠北、列两郡于阴山。”
很久很久以前,秦国以厉行耕战兼并天下,他们平定中原恢复农桑,到时候再往北瞅瞅,大片大片的都是军功。
曹彰和孙翊眼睛一亮,忽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都学过大将军卫青“袭龙城,收河朔,逐匈奴于漠北,列两郡于阴山”的壮举,也听过骠骑将军霍去病“封狼居胥,饮马瀚海,西规大河,列郡祁连”的故事,对嗷,等中原安定下来,他们可以打胡人啊!
匈奴、乌桓、鲜卑……那么多不老实的胡人等着他们打,干嘛非盯着中原这一亩三分地儿,格局小了兄弟们。
曹彰挥着拳头,激动的站起来口出豪言,“我决定了,以后打仗立功,回来就当骠骑将军。”
孙翊眉头一竖,立马把人摁下去,“不行,我才是骠骑将军,你换个其他名号。”
袁璟挑了挑眉,“为什么没有人想当大将军?”
孙翊和曹彰诧异的停下打闹,异口同声的回道,“因为我们一定打不过温侯。”
郭奕:……
求别闹。
郭小奕搓搓脸,慢吞吞把半边身子也转到窗口那边,如果不是这次出门没有大张旗鼓,马车不够一人一辆,他现在就想申请换一辆马车。
能再大几岁也好,再大几岁他就能一个人骑马赶路了。
马车不知不觉绕过弯道,阳光明媚微风和畅,本该是出门游玩的好天气,入眼却只有一片荒芜,山脚之下,衣衫褴褛的百姓拄着棍子朝山里走,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猛不丁闯入视线之中吓得郭奕下意识放下车帘。
他们被叮嘱过这次出门是干什么,也知道关中一带出了问题,但是毕竟都是没出过家门的小孩子,路上没看到成群结队的流民就以为所有地方都一样,真正看到衣不裹体浑身泥土的流民时谁都不说话了。
和安稳太平的日子相比,升官加爵似乎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