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懿月这时也看到了自己手里还紧握着一块锦衣的衣料,她显然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抱着浓浓的歉意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当时吓坏了,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满眼透着对贺兰霆的依赖,不知不觉间眼泪便流了下来。“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
房中的侍女宛如木头立在后面,将头沉沉低下去。
贺兰霆余光扫去,“叫御医过来,给夫人诊治。”
“是。”
侍女们一走,只剩两人独自在房中,此刻樊懿月似乎还残留着死里逃生的恐惧,从而暴露了她眼中深处埋藏着的异样的感情,她情不自禁的握住贺兰霆的手,缓声道:“曦神,我后悔了。”
贺兰霆俊脸不见一丝波动,他眼神回落到樊懿月身上。
“你后悔什么了。”
“我后悔,当年顾家为我议亲时,我应该早些说出来和你的情意。我后悔,还没来得及与你互通心意,就嫁给张嵩墨,我心里的人,一直是你。”
“已经晚了。”
樊懿月瞪大一双美目,脸色刷白,她喃喃地问:“为,为何,难道因为我嫁了人,你嫌弃我已经是妇人?”
贺兰霆沉默地盯着她,看到了樊懿月脸上的失魂落魄。
他回想起十六岁时朦胧的心动,对象正是年长他一两岁的表姐,那时樊懿月一直是他欣赏的那类女子。
她出身不好,家道中落除了顾家,已经没有什么亲人。
顾家待她不错,但寄人篱下,在子嗣繁衍众多的顾家,下面还是很少能体贴照顾到她。
远方表小姐总是不如顾家正经嫡女尊贵,她迫于无奈,养成了惯于讨好所有人的性子,从宫外一直到宫内,再到他面前。
她的讨好并非是低俗的卑躬屈膝的那种,或者换种好听的说法,是对每个人都体贴入微,曾让贺兰霆觉得,她像一朵在墙角兀自生长的花,凭着意志撑过了晴日的光,雨天的雨露,晚来的暴风。
他从未遮掩对她的欣赏和好感,而樊懿月也不是毫无察觉。
暧昧的情愫在彼此间默默发着芽,他和她都心知肚明,或许是他忙于私事,又或许觉得还不到时候,于是谁也没有先说穿过这事。
然后过了三年,直到樊懿月议了亲,嫁了人,这段感情便各自埋藏在回忆里。
樊懿月忽地握紧他,问:“是不是,是不是你心里另外有……”
“殿下,夫人,御医来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
“进来。”
贺兰霆抬眼向门外看去,房门打开,不光有侍女和御医站在外面,离门最近的还有跟贺兰妙容等贵女相邀而来的崔樱。
众人目光一瞬间落在樊懿月与贺兰霆交握的手上,一时神色各异。
“皇兄,听说表姐醒了,我们这才过来看看。”
贺兰妙容:“表姐跌下马,可是伤着手了?皇兄,御医来了,交给御医为表姐诊脉吧。”
贺兰霆手刚放在樊懿月处,是为了拨开她,不想外面的人就进来了。
樊懿月稍显惊慌失措的收回去,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看过来,和她欲盖弥彰的反应相比,贺兰霆神色依旧是处变不惊的沉稳淡漠。
他起身让开位置,看到了立在贺兰妙容身旁的崔樱。
她刚才定然也看见了他和樊懿月握手的那一幕,除去刚开始的讶异之色,她此时此刻都显得神色平平。
她好像不觉得在意,也未曾流露出贺兰霆之前见到过的,遭受打击的失落之情。
崔樱的目光一直都在樊懿月身上,就仿佛她和人家是多年的好友,是真的来探望友人的。
贺兰霆不知为何,轻嘲地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说对他动情,那怎么在刚刚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一点也不难过?
贺兰霆朝门口走去,樊懿月虽然在跟走上前的贺兰妙容等人说话,目光却在暗暗关注他,对他望眼欲穿。
而贺兰霆则在落于人后的崔樱身旁停下,樊懿月一颗心搞搞提起。
崔樱看见她神色的变化,这才注意到身边来了人。
两眼对望,贺兰霆低声道:“让开。”
崔樱娇艳的脸上愣了愣,她朝后看一眼,拖着不便的腿脚挪开好几步,给贺兰霆让出了非常宽敞的一条路出来。
她想这样贺兰霆该满意了。
然而,他俊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眸色阴鸷。
“呵。”
他薄唇一动,眉眼铺上一层冰霜,斜睨了眼崔樱,情绪不佳地走了。
默默盯着这一幕的樊懿月见二人没有多余的交流,加之贺兰霆又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终于松了口气,提起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她主动道:“崔娘子,你也是来看我的吗?”
贺兰霆一走,屋内的威压顿时消失不见,众人心里也轻松不少。
午后很快过去,傍晚落下,月上梢头,馆驿的厅堂里还有人在,喧嚣声不断,阁楼里有未就寝的人在弹琴,庭院楼道上还有在说话散步的贵子贵女。
贺兰霆从他们身旁走过,夜色中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伟岸黑影。
“殿下。”
他挥了挥手,免了他们的礼,目视前方走过庭院拐角,穿过游廊,再踏上阁楼的石阶,来到他的房间。
门外他停下,对侍卫道:“都下去吧。”
他亲手关上门转身一看,屋内的灯火并不明亮,他挑眉正想将人唤回来添些灯火,一想到就要就寝,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贺兰霆走进卧室,褪去外袍的手微微一顿,十分意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遽然出现在他床榻上的崔樱。
她不知来了多久,在灯火的照耀下,穿着轻薄的衣裳,坐在他的锦被里,朝他轻声抱怨道:“你去哪里了,我一个人在这,等了你很久。”
贺兰霆丢下外袍,任由它落在地上,气势有些危险地逐步接近床榻,“你在孤的房里做什么。”
他猛地擭住她的脸,眼神暗沉,问:“孤有召你来吗,崔樱?”
崔樱被迫仰头,眼里水波潋滟,妩媚如斯。
她掀开被子,露出底下一片细腻白嫩的肌肤,她敛着眉眼,红着脸,显得怯怯地道:“顾行之今日带我骑马,害我两腿间都磨破了。”
“我来你房里,是想请你帮我上药。”
她分开两腿,摁住贺兰霆的手慢慢往下,“可以吗,曦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