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洛定定地看了这瓶金疮药许久,这才伸出手去,将它从剑里乾坤里拿出来,揣到自己衣襟暗袋内。
古人的衣服不方便携带随身物品,这点宗洛早就考虑到了。
他曾经叫绣娘改过自己所有的衣服,在内侧缝了个暗袋。真要受到致命伤了,从衣服里直接掏肯定比用力打开剑柄要来得简单。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重新把剑柄推了回去,继续抱着湛卢发呆。
“噼啪噼啪......”
柴火靠在一起燃烧,中央卷起熊熊烈火,窜到空中,嘎吱作响。
靠近火源的地方,因为剧烈的温度,空气也被扭曲些许。
宗洛就盯着火焰中央那片漾开的颜色发呆,像是麻木的傀儡。
他什么也没想。
或许是失而复得太过宝贵,自那夜恢复目力,赐剑过后,渊帝再也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先是亲自送出城外,再是直接派使者送来金丝软甲和湛卢,又是放进神药。那位冷酷威严的暴君不会多说,也不多言,但回头或是需要时,这份沉甸甸的父爱永远都在。
今日边关发生的事,等到宗洛数月后班师回朝,恐怕全皇城的人都会知晓渊帝赐予他湛卢。
仁道王剑湛卢一出,几乎就差把“朕中意的未来皇太子”几个大字明晃晃焊在宗洛头上。
真好啊。
这是宗洛梦寐以求了两辈子的事。
若是放在过去,宗洛指不定会有多开心,多半得高兴疯了。
然而现在,除了淡漠以外,他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在极度痛苦过后,人的大脑会开启一种保护机制,那就是下意识回避之前自己的痛苦,催眠自己,用什么也不想来麻痹这种痛楚。
催眠,却也依旧存在。
满头白发就是宗洛证据。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生平头一次,一向以聪慧理智闻名的他也凑不清自己的神智。只觉得自虞北洲拆开惊喜的那夜过后,这一个月来,每日过得浑浑噩噩,几乎分不清天黑与日明。
即使冷静了这么多天,又远离皇城,依旧觉得恍惚非常。
白衣皇子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湛卢冰冷的剑身,指尖委顿。
薄亮的剑面照出他的瞳孔。
虽说剑锋如雪,却也映得火光。
......
果不其然,第二日,寒门关内便传来了讲和的讯号。
顶着风雪而来的豫国使者在关隘前被玄骑检查,卸下自己身上所有的武器,确认无误后,这才被允许短暂停留于军营外的临时帐篷内。
片刻后,穆元龙披着风雪而来,同豫国使者相谈。
至于主将宗洛,若是一个使者来,他就得出门去见,那也太掉面子了。让副将来迎接是最好的。
豫国使者的意思十分明确,先是打官腔说了一大通逼逼赖赖夸赞玄骑威武的话,这才说到自己的真实意图:“只要大渊能够撤兵,豫王愿以黄金万两,布匹千匹,良田城池做交换。”
“此事我还需要禀告主将,切实商讨过后方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