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衔之僵硬的垂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一双发烫的手便轻轻覆上了他的眼睛。

沈铎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耳后传来,稍稍抚平了他绷紧的神经,轻而又轻的话语竟似带了气柔情:“师兄,别害怕……”

宋衔之吞了吞口水,攥紧了手心里已经被汗水濡湿的衣带,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怕。

见马陆虫倒地,众人纷纷歇了口气,往这边聚拢。

只见刚被吐出来的阿行躺在地上,浑身冒着白烟,犯了癫痫一般狠狠打着抖,头上脸上糊满了绿色的粘液,期间夹杂着一点烂红色,头发脱落,竟是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了,隐约可以看见森白的头骨。

他融化的只剩下牙龈和牙齿的嘴巴一张一合,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还在求救。

徐晓也躺在地上,因刚才巨大的冲力折断了一条大腿,鲜红的血液融着马陆的腺液,染的地上一塌糊涂。

宋衔之闻着周围混乱纷杂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隐隐有些抽疼,他抬手按住肚皮,口中发苦。

就在这时,一阵冷冽的淡香扑面而来,将他迎进了一派温暖。

眼前一片黑暗,宋衔之感觉这一刹那周围的世界都安静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击耳膜的声音。

一只温热的手掌贴到了他的背后,扶着他转了个方向。

“师兄,闭气……”沈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宋衔之下意识按照他的话做,屏住了呼吸,浓厚的血腥味被隔绝在外,胃里很快好了许多。

“谢,谢谢……”宋衔之舔了舔苍白干燥的唇,将贴在自己眼睛上面的手拿了下来。

柔和的日光照进眼中,沈铎的模样也清晰起来。

没有了平日里虚假的笑意和深藏在底的冰冷,剩下的一派平淡里,似乎掺了些不知名的情绪。

宋衔之恍了恍神,忽然觉得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不动声色地偏头躲开了,将视线落在他左耳上的黑曜石坠上。

沈铎则有些走神的看着眼前人露出的白生生的耳朵尖,他很想凑上去含上一含,吸一吸,最后再将它咬的冒出水红的颜色来。

宋衔之愣了有一会儿,这才忽然发现两个人的姿势似乎不太好,便抬手微微推拒了一下,想要从这人的身前出来。

沈铎察觉到他的抗拒,微微收紧了手臂,笑道:“师兄还是不要去看的好,很恐怖的,那虫是个母的,爆了一肚子的小虫。”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谎话,没有丝毫的心慌。

宋衔之听了话,果真停住了动作。他虽有疑惑,但也怕真的看到一大窝子马陆虫,便又将信将疑的将本来已经探出去的脑袋缩了回来。

沈铎察觉到猎物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下,十分满意地舔了舔虎牙,又将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将人的脑袋按到胸前。

宋衔之脑子迟钝的想着:这姿势为什么怎么看怎么给里给气的?

没等他再多想,不远处便突然传来了徐晓的痛吟。

“徐师兄,你忍着点,我先给你接骨,稍后吃些丹药,应该很快便会好。”方才躲过一劫的外门弟子道。他通晓一些医理,现在正在给徐晓接骨包扎。

徐晓咬着牙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忍的通红。

修士的疗愈速度不慢,先前他手臂上被削掉了一块,现在已经长好了,只不过是上面少了一块肉,看起来有些奇怪。

“多谢师弟。”徐晓喘了几口气,终于缓了过来,虚弱的道。

“徐师兄,不必客气。”行医的外门弟子收起药箱,抹了把额头上滚落到眼睛里的汗珠,苍白着脸孔起身。

就在他起身的同时,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腥风,将大槐树吹得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

树叶哗啦啦的响,互相拍打着,树下黑匣子的空洞中扣了风,发出呜呜的声响,好似鬼怪的呜咽。

原本缠绕在黑匣子表面的红线绷紧颤动,仿佛风若再大一点便会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