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这样一说,顾听霜才发觉今天好像格外安静。
这几天所有人都挤在一个地方,尽管都注意着不打扰他和宁时亭的地方,但是人来人往、行走交谈,总会留下声音。
顾听霜本来就对人气比较敏感,能听见三层楼下人的呼吸声,这几天吵吵嚷嚷的,他看宁时亭没有娇气,也就忍了。
现在这样的声音不见了,再仔细一感知,仿佛连风雪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雪停了?”他问。
葫芦:“还在下呢,殿下。”
顾听霜不再问,洗漱拾掇利落之后,就遣走了葫芦,自己一个人推着轮椅,开门出去。
宁时亭在书房里。
还是他平常喜欢坐的那个靠窗位置,脚边炉火暖黄温热。
鲛人低头看着怀里的一只变小的白狼,正在耐心细致地给它冻伤的爪子上药。一只手环过白狼的前爪抱着,捏住爪子,另一只手轻轻涂抹。
除了怀里的这一只,顾听霜唯一养在晴王府的小狼正趴在宁时亭肩头,用舌头舔着它新长出来的金毛。
火炉边还围了一圈儿白狼,都蜷缩在宁时亭脚边烤着火。
一见他凑近,白狼们都抖擞了精神站起来,抬头看向他。
顾听霜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个景象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明明他才是它们的头狼,怎么这些白毛畜生,一个个的都这样亲近宁时亭?
狼的秉性他再熟悉不过,绝不是几次温柔,或者一点小恩小惠可以收买的。群狼现在对宁时亭的状态,已经成为了完全的依赖、信任,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顺从。
顾听霜连自己的来意都忘了,直接冷冷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给它们上药,洗澡,还有清理口齿。你的副官颌下有一处溃烂的伤口,我帮它包扎了一下,你不介意吧?”
宁时亭抬起眼睛,很温和安定。
……副官?
顾听霜一偏头,看见了被裹成一团的金脊背狼。它也站了起来,正在冲他昂首示意。
“……”
顾听霜忍了。
宁时亭浑然不觉他的不快,还是低头安静地给白狼包扎,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饮冰,楼里的人现在都打发回各自的地方住了,但是你的府邸最靠近灵山,受风雪摧折情况最严重,这段时间里,你还是跟我住在这里吧,或者你有什么别的地方想住,我让人收拾出来?”
顾听霜诧异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是干嘛的。
他没有理会宁时亭,只是滑动轮椅往窗边挪去。底下的白狼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跳起来扑开了窗户的闩,窗户大开,冷风扑面。
外面已经没有泼天大雪了,再往上一看,苍穹之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壳,将风雪挡在了外面,所以才如此寂静温暖。
晴王府现在确确实实地成了一个冰层笼罩的城池。
几个驭水师早就苦于这几天来没有办法为解决风雪大患一事出力,做起事来更卖力,干脆利落地就弄好了。宁时亭现在唯一要在意的事情,就是来日冰雪化开,冰层变薄时,是否会发生冰层掉落、砸伤人的情况,不过现在也不急。
顾听霜立刻就明白了他做了什么,问道:“你想出来的?还算聪明。”
宁时亭弯起眼睛,又向他笑了笑。
那笑容看得顾听霜挪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