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是听书在淘气,刚想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轮椅上的少年正盯着他看,脸色很难看。
“你不是说不想收下,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婚书吗?”顾听霜阴阳怪气,“你果然在骗人,宁时亭。”
宁时亭瞥他,又叹了口气:“殿下又来了。”
“不是我又来了,是你自己撒谎被我发现了。”顾听霜盯着他看,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你不敢承认吗?”
“臣真的不在意……”
“真的?”
顾听霜凑近了,乌黑的眼眸盯着他瞧,里面的光芒有些野性的威压。
这一瞬间,宁时亭感觉自己被一只正待捕猎的狼看了一眼,不由得心跳慢了一拍。
他轻声说:“真的……”
“那我烧了。”顾听霜扬手,直接把婚书放在蜡烛上点燃了。
宁时亭下意识地拦了一下,顾听霜却不给他机会,随手一丢,角落里窜出的小狼立刻叼住了燃着的婚书,十分会察言观色地扔进了炭盆里。
婚书顷刻间就烧得焦黑。
宁时亭:“……”
这也太过简单粗暴了。
他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也是这个时候,压在他心上地沉沉束缚,忽而也像是被烧成了灰烬。
都烧了,所以无可回忆,没什么意难平,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他走错了路,这辈子无非换一条路重新走。
“你生气了?”顾听霜端详着宁时亭的脸色,有点心虚地问道,“生气了?又不理我了?”
宁时亭没理他,开始翻书做事,查阅今日府上的账目。
“你别不理我,你理理我,宁时亭,我错了。”顾听霜扶着轮椅晃到他身边,有点慌。
看宁时亭还是不理他,顾听霜厚着脸皮说:“你别生气……我给你赔一封婚书好不好?我爹没办法娶你了,那我娶你也是很好的啊。”
哪有这么赔的?
宁时亭多少有点故意捉弄他的意思,憋着笑继续没理他,却见到顾听霜真的跑去翻箱倒柜,拿了笔墨,又找人要红纸。
宁时亭看差不多了,轻声说:“不用了,殿下,臣没生气——真没生气。”
“鱼生没生气,鱼又不知道,它们只会在水里游。”顾听霜眼睛都不抬一下,拿起笔刷刷地写。
是婚书。
红底黑字,字字句句都是婉转的恋慕和未来的期许,仿佛可以看见百年宅院前的飞鸟窜动。那画面成了宁时亭和他,手挽手赏月听茶。
他知道这是个玩笑,可是也只有他知道,这个玩笑有多认真。
至少还能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地写出来。
那一刹那,顾听霜脑海中忽而晃过一个画面,他记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雪妖种在他脑海里的另一个“我”的记忆。
他坐在桌前,袖子里揣着婚书,看另一边的宁时亭也收到了顾斐音的婚书,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离去了。
……
“我写好了,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