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季文煊曾经不止一次告诉过他,成年人不可以任性妄为,因为私事放着公司上下几百号人不管,那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他为季文煊担忧不已的同时,也在为公司殚心竭虑。两相消磨之下,他硬是咬牙扛了下来。乔扬觉得经此一次,自己的心理年龄起码成熟了五岁。

“要是真把工作耽误了,我也不至于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乔扬说着,懒懒地往病床上一躺。

尽管普世医院的病床很宽敞,但他还是担心自己碰疼了季文煊,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就只虚虚躺了个边沿,可就是这么别扭的姿势他都觉得舒服,因为旁边的人是季文煊啊!

他满足地用嘴唇碰碰季文煊的脸,躺下后又爱惜地摸摸季文煊的手腕,心想,好歹人没事,他再累也心甘情愿。

第63章 疼痛

【被治愈了】

只贴着自己躺了三分钟不到,季文煊就听到乔扬浅浅地鼾声,他伤了脖子动弹不得,但也能凭着耳厮鬓摩出的记忆,在脑海里勾勒出他酣睡时的样子,卸下霸总伪装的大小孩罢了。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扬起一抹笑意,但随着视线再次落在病房门上,再次想起刚才那位和蔼可亲的脑科专家他的笑容便不见了——文仪,一个生他却又不愿养他的女人。

季文煊从小到大几乎一直寄养在爷爷家,每当别人问起他父母时,他都会冷静地学着大人的口吻说:“爸爸为人民服务去了,妈妈也治病救人去了,我一个人也很勇敢!”亲戚朋友碍于他父母的社会地位,人前都会夸他一句懂事、独立,至于人后怎么说,就与他无关了。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持之以恒地替两个陌生人维护虚构出来的高大形象。

父亲季正风一年到头在外面开会调研陪领导应酬,只有过年能短暂休息几天,他顾不上修补缺失的父子情感,却在每一次有人来上门拜年时,笑着把季文煊推到桌前,给叔叔阿姨们表演个书法特长。

而母亲文仪则也借着脑科的忙碌工作,长时间住在医院分配的单身宿舍不愿意回来,有时难得回家看看季文煊,也都会先用那种不冷不热地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再进他卧室里检查一圈,最后按照惯例交代几句:

“发育期间,每天早晚喝牛奶。”

“个人物品保持整洁,用完立刻物归原位。”

“不允许吃任何路边摊,极其不卫生。”

“勤洗手,有无数细菌正在伺机吞噬你的健康。”

交代完这些再放下一叠钱,转身潇洒离开。

其行动之迅速,言辞之官方,经常让季文煊觉得自己不像被妈妈关怀过的孩子,他更像是被文医生望闻问之后诊断出病灶的小患者,通过她的指点掌握几点有益健康的生活卫生常识,再捧着那一叠红色“医嘱”,继续独自面对疾病。

在他高考完之后,文仪和季正风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段毫无意义的婚姻关系,父亲为了经营半生的口碑没有再婚,而文仪却在一年多后,和一位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总重新组成了家庭。

母亲再婚那天,季文煊人生第一次翘了课,偷偷溜到酒店里看过她一眼,才知道她其实并不冷漠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她亲密地挽着新丈夫的胳膊,贴心地替她的继女重新梳了发辫,笑意盈盈地给每一位宾客敬酒。

当文仪不再被季家禁锢,摆脱掉季文煊母亲的身份后,变成了一个真正沉浸在幸福快乐里的女人,那一刻,季文煊才清晰地认识到,原来,自己才是她不幸的根源。

乔扬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有泪珠顺着季文煊的眼尾滑进了纱布里,他下意识以为季文煊是因为伤口太痛,忙问:“哪疼啊老婆?”

“很疼吗?”乔扬心疼地用拇指揩去他的泪痕,“怎么都不叫醒我一个人偷偷哭鼻子呢?在我这儿你不用懂事,可劲儿给我耍赖撒娇都行。”

自打季文煊重生以来,那些他过去可望却不可及的宠溺和爱护,都被乔扬填鸭似的一股脑儿塞进他心里,曾经筑起的那些铜墙铁壁早就被全部瓦解,他好像开始变得脆弱,甚至有些孩子气了。

“疼……”他哭着用脸蹭蹭乔扬的手,“抱抱我吧……”

他死过一次才终于体会到了被人爱得感觉,也第一次鼓起勇气去爱,经历过这次的九死一生,他更是懂得生命的短暂与可贵。

人这一生充满了各种变数,他只想在余下的日子里用尽全力去爱乔扬,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好,老公抱。”乔扬虚虚揽着他,靠在他脸颊处吻了又吻,直到哭声平息,他才起身傻笑道:“你别说,你猛地这么一撒娇,还挺让人受不了的,都硬了。”

季文煊破涕为笑,甚至想踹他一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