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疯似的寻找着肖沉的身影,生怕自己见到的会是肖沉的尸体。
他还欠着肖沉的道歉,他与肖沉的隔阂还没有说开,他还有好多好多没来得及弥补肖沉的事情……
越回想以往种种,肖肆越愧疚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肖沉从来都是最渴望家族的那一个,可他却从来都游离于家族之外,他从家族里得到的少之又少,可他仍保持着最热烈的情感,即使这情感注定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终于,他还是找到了肖沉。
肖肆无暇注意肖沉还缠着刀的手,他满眼只有肖沉微微垂下的头。
那一贯桀骜英俊的脸不知道被谁划了长长的一道,血肉外翻着还在滴着血,他一只眼睛紧紧闭着,似乎永远不会再睁开一样,另一只半合着的眼睛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神彩,让人难以想象到这曾经是怎样一双总是带着戾气、桀骜不驯的清冷眸子。
肖肆觉得心被针扎似的泛起麻密的疼,肖沉就那么无知无觉地躺在监狱的一角,这个曾经矜贵桀骜的小少爷现在却浸泡在冰冷肮脏的血水里,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污染得不成样子。
“……肖沉?”他试探地唤,可空旷阴森的古堡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像极了一声叹息。
肖沉的头发散乱着,白皙的脸上都是血迹和脏污。
他明明是最爱干净的。
肖肆魔怔了一般轻轻地去擦,可却越擦越脏,怎么也擦不干净。
幼弟的血沾到他的手上,肖肆却宛如发现了什么一般狂喜起来。
触.手是带着些许温热的,肖沉还活着!
肖肆激动地快要哭出声来,他竭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身体颤抖得如同筛糠。
“肖沉……肖沉……”肖肆疯魔了一般又哭又笑,他的弟弟还活着!肖沉还活着!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肖沉’只是一具假冒的尸体,泛着热气是因为备用人偶刚刚变化,可这一点热气也终将冷却下来,‘肖沉’也终将会死。
晦冥岛太冷了,肖沉身上的热度逐渐开始流失。肖肆把衣服脱了下来,全部裹在肖沉身上,肖沉只无知无觉地任他作为。
肖沉从没有这么乖顺的时刻,肖肆却只想落泪,他口中喃喃自语着:“别怕,你不要怕,哥哥这就带你回家,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了……”
这是肖肆头一次在肖沉面前自称哥哥,可是他的那个最别扭又最温柔的幼弟终是听不见了,他却不知道,仍把他那伤痕累累的至亲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走出这座将肖沉活活困死的地狱。
幼时他们就是这样,即使打得厉害,最后回家的时候还是要带上对方,不然回家是要被大哥挨个训斥的。肖沉年龄小,吵着打着到最后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了肖肆的背上,肖肆自己也累得够呛,一边背着幼弟还要一边骂骂咧咧地唧唧歪歪,而肖沉往往就在肖肆的骂声中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肖沉的身上愈发冷了下来,肖肆努力地想要维持住肖沉的理智:“你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的那一回,也是这样,我背着你,你指着月亮给我看,你说你将来一定会和它一样,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着你……”
那时的那些年少轻狂,月下相伴着的温情,最后竟也会疏远至此。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只是被背着的人早已伤痕累累,背人的那一个已然泣不成声。
他们一同长大,即使打打闹闹的最熟悉的人也终归是彼此,他眼神一转对方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们明明心里都在意对方在意得不得了,可最后是怎么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呢?
“其实那天晚上,那个巷子里,我一直都在,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欺负你,可我没敢进去……”肖肆崩溃地哭道,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那个硬硬的疤,终于被肖肆亲手撕了下来,带着血,连着肉。
“对不起肖沉,我是个怂包,是个孬种,我没保护好你,一直都是,一直都……”肖肆泣不成声,桀骜的男人此刻哭着乞求,他从没这么卑微过:“我错了肖沉,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泪水从眼中满溢出来,十分狼狈的样子:“我求你,肖沉,我求求你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不要离开我,不要走,不要对我那么绝情,不要连一个补偿的机会也不给我,好不好?”
肖肆此刻全然没了尊严,他百般哀求着肖沉,带着哭腔的声音寂寥地回荡在地下监狱里,悲怆得足以让神明侧目。
可无论他怎么哀求,怎么哭喊,如何的歇斯底里,如何的肝肠寸断,肖沉的身体仍是一点点地冷下去。
肖肆放下肖沉,死死地把肖沉搂在怀里,也不管肖沉的血把他衣服都弄脏。
他努力地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肖沉,可那些热量如水滴入海,肖沉依旧是刺骨的冰凉。肖沉的头颅软软地埋在肖肆的肩上,冰冷的脸挨着他的锁骨,冷得肖肆骨头也钝钝的疼。他感受不到任何温热的气息,崩溃得要发狂。
“我知道你是想报复我,你不要再装了好不好肖沉?你不要再生气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你不要开玩笑了,快点醒过来好不好?”肖肆颤着声音恳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