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步九八追上去,“我也要给二师姐买东西!”
衣轻飏买的特产大半是吃的,他除了吃的也想不到其他好东西了。步九八则专门挑了间首饰店,一样一样地挑选送给女孩子的首饰。因为他浑身上下银子有限,因此挑得极为细致。
衣轻飏等他磨蹭了半天,还没买完,不由有些不耐烦,懒散地倚着柜台打了个哈欠:
“有完没完啊您?”
步九八兀自挑得不亦乐乎:“九九,你说二师姐到底喜欢哪种的?明丽一点好呢,还是素雅一点好呢?”
衣轻飏不稀得搭理他,因为这问题他已问了不下十遍了。他随意地在店里转转,却不经意看到了另一个柜台中,被珍藏地放在小木匣里的男子玉冠。
奇妙地,看第一眼他便觉得,这东西适合出现在大师兄头上。
店家夸他好眼光:“这位小道长,这玉可不是普通玉啊,这可是上好的独山玉,如此大如此完整的透水白独山玉,小店可仅此一块。”
上面雕的是仙鹤云纹,很少有东西能如这般,几乎处处合衣轻飏的眼。
问了价钱,连好奇围过来的步九八都牙酸,偷偷扯他袖子,示意咱俩穷道士铁定买不起,看也没用。大师兄给的银子倒还剩了一些,只是仍旧差了很远。
步九八挑好首饰,见他还杵在那儿,二话不说拽他往外走。二人都走到了之前摆摊算卦的市集口,衣轻飏忽然决定折返回去。
步九八说:“你连路费都借的我的,你拿什么买?”
衣轻飏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回到店里,衣轻飏将芥指里放着的长命锁拿了出来:“这东西,可抵这玉冠吗?”
店家犹疑地拿起长命锁看了半晌,又郑重地放下,道:“绰绰有余了,小道长。你确定要拿这东西来抵吗?这长命锁对你来说,怕是个珍贵物件吧?”
衣轻飏一哂:“终归是个物件罢了,抵不了人。”
这辈子他一出生就戴上的长命锁,好比一根薄弱的线,牵起另一端他的俗世双亲。如今另一端早就断了,他亲历了两辈子失而复得,终于认清亲情于他这种人而言,终究是可望而不及的东西。
留下这东西这么久,也只是徒留一个过往的念想而已。
他想要无牵无挂,还清一身孽债后逍遥世外。真正的“逍遥”,是不需要这东西的。等终于决定送走它时,衣轻飏反倒松了口气。
店家为他取出玉冠,小心地包进一个小匣子里,见衣轻飏极为珍重地收好,不禁又道:“小道长这是舍弃了过去的念想,去寻另一段新的念想啊。如此甚好,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衣轻飏一怔,下意思反驳:“不是,我只是……”
店家露出一种“不用说,我懂”的表情。
衣轻飏只好吞回话。
不是,他一个男的,买一个同样男子用的玉冠,怎么对方就“不用说,我懂”了呢?
店家又道:“小道长,我把这东西先给您留着。若您过几个月后悔了,还可以回来赎买。”
衣轻飏笑了笑,并不应声。
——
逛完市集再回去,天是真正黑下来了。
二人抄小路,中间要沿秦淮河畔走一段,路上既没人家也没路人的,黑得瘆人。步九八勇敢地站前面道:“九九,你站我后面,师兄我保护你!”
衣九九:“成天到晚自己吓自己。”
他绕过实际上腿软走都走不动的步九八,悠闲地往夜色深处走。渐渐地,河上泛起了水雾,向岸上弥漫而来。
步九八忙不迭跟上,小心地拽住衣轻飏袖子,左顾右盼忧心忡忡:“九九……我怎么总觉得,这雾怪得很?”
“您心里作怪吧?”衣轻飏头也不回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