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中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很随意,就好像是随口一提一般。
然而沈知北却觉得自己好像要裂开了,几乎保持不住嘴角得体的弧度。
不就是拉个拉链吗, 为什么要!坐!腿!上!
他迟迟没有行动,顾观南还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催促了一句:“快点。”
沈知北绷着脸如临大敌,非但没有过去, 反倒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向顾观南:呵呵干笑了一声, 说:“就是解个拉链,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
顾观南脸色正经, 解释道:“你站得太远, 我不好使力。”
那也不用坐腿上啊!
沈知北在心里咆哮, 忽然抬起头,表情严肃地提议说:“要不咱们还是剪衣服吧。”
顾观南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手指敲着扶手慢吞吞复述起他刚才说的话:“这是微星最喜欢的衣服,绝版了。”
“……”沈知北负隅顽抗,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顾观南突然一扭脸, 双手一转轮子转身就走, 一脸无所谓地说:“算了,你自己找别人吧,我要睡觉了。或者, 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穿着这件衣服睡觉。”
那当然是不行的了!
祝微星对这件衣服宝贝成什么样了,平时都不允许出现一条褶皱的, 要是被自己穿着睡一夜还不得疯。
不过就像顾观南说的那样, 夜已经深了, 其他人都睡着了, 他一时也找不到其他人,犹豫良久最后一咬牙:“算了,希望这次能成功。”
说着他拉住顾观南的轮椅,脚步沉重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深吸一口气,在对方一如既往的淡然目光下,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顾观南的双腿因为长年没有活动,肌肉有些萎缩,上面的肉也不是很多,坐着其实不太舒服,有些硌屁|股。沈知北坐在他的腿上,就感觉都能清晰感觉出他骨头的形状了,一时间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他努力提着气,试图减轻自身的重量,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两根细细的骨头就会被自己坐断。
顾观南突然轻笑了一声,看着他比僵尸还要直挺挺的姿势,就好像能听见他的心声一般,突然说了一句:“放松点,你这身板还坐不碎。”
沈知北尴尬地哦了一声,但身子根本放松不下来。一方面是自己正面对面跨坐在顾观南的腿上,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姿势他们两个现在距离特别近,近到都能听见顾观南浅浅的呼吸声。
这个姿势似乎也让顾观南不是很适应。就见他说完那句略带调侃的话后就不再不开口,低着头专心对付起那个难对付的锁头。此刻,他正垂着眼眸,视线专注在那个小小的锁头上,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神情很认真,一双修长灵活的手正逐寸逐寸地摸索过整条拉链,想要找出问题所在。
由于坐在他的腿上的缘故,沈知北的视线要比顾观南高。他如果要看顾观南的脸就要低下头。然而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顾观南鸦羽般的睫毛,长而浓密,衬得下面的一双眼睛愈发清亮。其实顾观南的眼睛很漂亮,是标准的丹凤眼,狭长的眼尾仿佛带着钩子,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失神,然而他的眼神又冷如霜雪,还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与危险,旁人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自然注意不到那双眼睛原本的美丽。
沈知北大概是仅有的几个敢直视他眼睛的人了。
别人不敢看顾观南是因为怕他,恨不得能离他越远越好,只要顾观南一说话,大气都不敢出。可沈知北不仅敢喘气,还喘得很大声。不止如此,别人对顾观南避如蛇蝎,他和顾观南却越走越近,就像现在,自己竟然还坐到了人家的腿上。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早就吓破胆了。
要说沈知北怕不怕顾观南呢。沈知北觉得说不上怕,但也说不上不怕,更准确来说他应该是有些怵他的。平时倒还好,虽然他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时不时还敢跟顾观南顶嘴几句,但那也是在顾观南心情平静的情况下。如果顾观南真的发起怒来,他还是不敢造次的。
但很幸运的,顾观南虽然经常会被自己气得脸黑不说话,但好像从来没有真的发过怒,更多是还是一种猫捉老鼠的逗弄心态吧。
沈知北其实也不是没有意识到顾观南对自己似乎格外的宽容。虽然他也没有自信说自己对顾观南知根知底,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至少他并不认为如果换做另外的人,顾观南也不会爱心泛滥到费尽心思给人家解一个小小的锁头,更不可能允许别人坐在自己的腿上。
沈知北突然就有些好奇。他看着还在奋力与拉锁作斗争的顾观南,忍不住问他:“顾观南,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顾观南手中的力瞬间加重,就听咔的一声轻响,锁头动了。顾观南试着往下拉,锁头便顺畅无阻地划过了刚才的阻滞点。
“开啦。”沈知北一喜,一下子也顾不上其他,惊喜地接过拉锁,往下拉到了最底端。
顾观南看了眼还坐在自己腿上就开始研究拉锁的沈知北,冷声命令:“下去。”
语气特别不耐烦,还带着那么一点的嫌弃意味。沈知北喜悦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心情一下子就变差了,耷拉着嘴角从顾观南的腿上下去,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明明是你自己让我坐的,现在又那么嫌弃,显得我多稀罕似的。”
顾观南的表情一下子就更难看了,甚至开始下逐客令:“出去,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