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一队的那些强者,打了个哆嗦,“也就只有常晴能在那儿生存了。”
骆景虽然没说话,显然也是认可这个结果的。
“常晴,你怎么想?”戚无用手肘戳了戳她。
常晴在旁边颠球,“能进一队当然好,这样才能出去打比赛,说不定,还能分到一个主管教练。”
老是说她的教练已经在路上了,但这路也太远了吧。
何虹是暂时在孙久林手下管,但常晴却是完全放养,这段时间她虽然有进步,但她自己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弯路,乒乓球的打法、技术太多了,每一个方面要想练好,就要付出时间和精力。
孙久林手里的人也不少,其他教练更是一人带多人,根本就带不过来,更何况常晴还是左拍,左拍不是谁来都能带好的。
而她虽然相信自己的直觉,但直觉也有出错的时候,比起经验丰富的教练和局外视野来说,自己还是有些像是无头苍蝇。
这几个月的进步速度,远没有在省队封闭训练的那四个月快。
当然,那也是因为在省队的时候她的教练是俞近识,俞近识的能力不能说最强,但至少不会差!
说不想进入一队,是假的。
不能进一队,就没有比赛可以打。
别看二队的人各个厉害,还有不少是往届的全国少年赛冠亚军,全运赛的非单打项目冠军也有。但在外面,他们是乒乓球天才,是各自省队里的第一名,甚至二队当中一些二十岁出头的选手,即便是放在国际赛场上,也不弱。
但就因为在二队。
比赛的名额有限,机会有限,光是一队的十个人去争夺,已经是残酷的竞争,更别提留给二队的机会有多少。
在这里,很多人只是“无名之辈”。
除非出去打比赛,拿到冠军,否则没人会知道你的名字。
和往常一样,陈钯简单地进行了训话,毕竟一个假期过去,回来的人需要调动一下积极性,让她们可以更快进入训练状态。
在最后,陈钯宣布了进入一队和调入二队的人的名单。
调入二队的,自然是一队成绩垫底的,但进入一队的,只有一个人——宋诗雨。
“好了,休息十分钟之后,开始今天的训练。”
何虹第一个找了过来,“宋诗雨?为什么是她啊?”
宋诗雨的成绩的确算是同期当中不错的,年龄也小,这段日子在不断的进步,但明明胜绩更多的常晴啊?
常晴则更直接,找到了场馆一角,正在喝水休息的陈钯。
“陈教练,我有问题。”
他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还能想起刚进队的时候,自己拿这个最天才的年轻小孩“杀鸡儆猴”给其他二队的人错锐气时,问她服不服,她摇头的样子。
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敢直接找总教练质问来了。
放在其他人那里,别说主动找他,就是他一个眼神看过去,都要吓得球拍一个哆嗦。
“你想问进一队的事情?”
陈钯放下矿泉水,“这是经过讨论的事情,你只需要服从安排就行,其他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好好努力,以你的天赋和成绩,进入一队是迟早的事情。”
常晴这人,倒是奇怪。
说运气好吧,每次板上钉钉的时候,总没有她,还能遇到右手差点废了断送职业生涯的事情,说运气差,她又总能遇到贵人,短短两年,就从落镇小学,走到了首都国家队。
以往遇到这种事,她不了解,也不知道对方选择的的标准是什么,她能做的就是争取、努力和再次证明自己。
但并不意味着她是逆来顺受,能安心服从安排的顺毛小绵羊。
现在,总教练就在这儿,自己的成绩也摆在那儿,有疑问,为什么不问?
从当初一脚把刘耀踢下水塘,到后面毫不犹豫改练左手,她都像是一柄充满锐气的剑,这把剑或许因为年幼,因为才开锋,显得没那么引人注目。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锐气,她的少年气,她的锋芒,终将会让所有人都看到。
不管其他人看没看到,陈钯反正是看到了。
所以——“你还想再跑五圈?”
常晴没在怕的,“如果跑五圈能知道答案的话,我可以。”
“你可以,我不可以,”
陈钯说,“去,跑十圈,跑完在回来参加训练。”
常晴没说话,转身跑圈去了。
陈钯没把她放在心上,该说的,刚才他都说了。
常晴跑完十圈回来,何虹都替她心疼,“晴儿妹,腿还是自己的吗?”
体能训练教练这个时候偏偏在喊,“现在开始蛙跳训练,来回跳五次,自己数着。”
常晴回来就碰上蛙跳,也没说什么,加入了队伍,速度是全队最慢的,但她还是咬牙跳了下来。
等体能训练都结束,人已经累瘫了,倒在地上,成了个大字。
其他人解散后各自活动,一个影子落在她身上,遮住了场馆的灯光。
——是何虹。
“别去找陈教练了,”何虹说,“我怕你把腿跑断了。”
常晴喘了口气,缓了缓,“那也要问。”
她站起来,还踉跄了一下。
陈教练收拾了东西,正朝着场馆外面走,常晴追了上去,喊,“陈教练!”
陈钯回头,“怎么又是你?”
常晴没说话,但一双眼睛比嘴巴还能说,要问什么,全写在那双乌黑又亮的眼睛里。
“我和你说过了,保持现在的水平,不断进步,你进一队是迟早的事情,你还年轻,太着急冒进不是一件好事。”
陈钯皱眉,“最后的结果是经过集体讨论才决定的,我们不仅要考虑成绩,还要考虑很多别的方面——”
能解释这么多,完全是看在常晴这么努力的份儿上。
“考虑的方面,是不是包括接下来的公开赛参赛问题,还有她没有主管教练这个因素?”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出来,瘦长的男人,穿着黑色外套,斜挎着书包,围巾围着半边脸——俞近识。
陈钯转头,眼睛亮了一下,向来严厉的脸上多了几分罕见的高兴,“你什么时候到的首都?”
俞近识说,“刚到。”
他的目光越过陈钯,看向他身后的常晴,“现在,她的主管教练来了,人还不能进一队吗?”
旁边的队员的目光都被这儿吸引——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陈钯笑了!
陈钯的笑,只在赛场上,选手打得好,选手夺冠了,他会舒展紧凑的眉头,露出一个笑。
但现在,面对门口的男人,陈钯居然笑了起来,显得格外高兴!
但俞近识的话说完,陈钯的笑收了。
他将俞近识叫到旁边,没让其他队员听到,随后才慢慢道,“她没有主管教练是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也是她太年轻了,并不用着急,即便你今天不来,再有两三个月,我也会把她调进一队。而且,美国的公开赛马上就来了,宋诗雨上次对上美国的那个对手,胜率很高,而其他队员对上对方的胜率都很低,目前来看,宋诗雨最有希望打败对方的人。”
“而且,你也知道,一队的老对手对国外的选手很有经验,多换走一个人进一队,就少一份把握。葛小若现在不在队里,宋芳瑜也在养伤,单靠秋晓楠——”
俞近识打断他:“说重点。”
他抬眼看了看陈钯,“还有,别拿我当幌子。”
“常晴的确不错,等芝城的公开赛过后,就可以调她进一队,再安排她跟着前辈去参加后面的比赛,而且,这不是在等你吗?没有主管教练带她,一个没有上过公开赛的新人,怎么适应国外的比赛?打了也不能充分总结经验,倒不如在队里在积累沉淀一段时间再说。”
这些排兵布阵的考量,就算和常晴说了她也不一定理解,别说常晴了,路人都不理解。
但陈钯不是某一个人的单独教练,他必须考虑全局,看问题,也要从整体考量来看,不仅要看队员的队内成绩,还要看他们的外战成绩。
更何况,这些复杂的事情本就不打算让选手来考虑,常晴只需要服从安排就行,“以常晴的成绩,不是不能进一队,只是晚一点进,并没有什么影响,冲的太快,对于天才来说未必是好事。”
一队的竞争可是非常激烈的。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把这样一个孩子放到一队那些老队员当中,以她现在的成绩来说,是不是会被压住?在二队,她就是领头羊,入队的时候我压过她的风头,现在看来,这个孩子的心性非常好,她没有就此堕落,反而奋发图强,但被压过之后,不能再送到一队里继续受挫折,压抑太久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陈钯说完,看向俞近识.
他的战术就是一压一拔,进队一两年进一队已经是很好的路,常晴进队才半年多,在等几个月,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俞近识却丝毫不买账,“你也说过了,进队的第一天,你就压过她,她如果是能被这种压力折损的人,就不会换左拍打到现在。我的徒弟,当然我比你更了解。如果她在一队当中成绩垫底,那么我同意把她留在二队在训练一段时间,但她的总成绩是中上游,去一队,她并不会被打残。”
可能被打的怀疑人生的是别人,毕竟常晴这个对手只有十四岁。
“你人没到首都,这些事情倒是算得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