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人又说关越越真是走了大运,没爹没妈还干啥啥不行,刚来那会儿连什么是犁耕这种常识都不知道,要不是有那张脸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看得上。
徐祝空就瞪他们,说她刚开始不知道现在不是知道了么,况且不懂又怎么样她人在就够了,他又不是图她会种地。
村子里的人还说他们在一个猎洞里待了一晚上不久后就恋爱了,找到的时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没准是哪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
徐祝空压根不和他们说什么,直接一拳头砸过去,跟人拼命打得手上脸上全是血也不肯松一下手,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最后还是关越越出门才把他拉回去的。
所有人都说徐祝空爱犟,尤其是在碰到关越越的时候更是犟得像一头牛,半分都不肯让步;说他对关越越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怕要让对方骑到自己头上来;说他和关越越感情那么好,日后一定会过得非常非常幸福。
徐祝空一律照单全收,再转述给关越越:“月亮你看,大伙都说咱们会一直在一起。”
那时的关越越也以为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至少在她的身份暴露以前。
※
意外来得很突然。
那天关越越因为去河边挖藕,突然遇上大雨,便在荫蔽处躲了一下午,耽搁到晚上才回去,却没想到在家门口看见了徐祝空的父亲。
徐父猛地抓住她的胳膊:“越越?你怎么没事?那祝空他人呢?!”
关越越顾不得自己的手被抓出淤青,甚至忘了躲开:“他怎么了?”
徐父声音里难掩焦灼:“他看天黑了你还没回来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刚刚上山去找你了,现在还没回来!”
竹篓被扔在地上。
关越越挣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山上跑,把徐父那句“你都回来了还去干什么天都要黑了”远远甩在身后。
暴雨中的山林像是被涂了层加厚的毛玻璃,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又遥远。
关越越听力比人类好太多,她一路上穿过上山帮忙找人的村民,经过洞穴,经过山崖,最后终于在一处坡度极陡的斜坡边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没有犹豫,直接跳下斜坡,在一地的泥泞里发现了她要找的人。
徐祝空摔断了腿,衣服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见到她第一反应却仍是擦拭脸上的污水:“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掉下来了?”
关越越走到他面前:“我自己跳下来的。”
徐祝空:“你疯了?你跳下来干什么?!”
关越越只是低眸查看他的伤。她天生一双圆圆的鹿眼,大雨顺着眼角滑下冰冷的水痕,又无声的掉进泥水地里。
徐祝空没见过她这幅模样,慌乱地道歉哄她,却见眼前人忽然低下身,托起他的胳膊:“我带你上去。”
“这坡这么陡,我那么重,你怎么带我上去?”他推了推她,“你自己上去,再找其他人来,记得先换身衣服免得感冒……”
剩下的话尽数消失在柔和的白光里。
浑身雪白的白鹿将他驼起:“抱紧我。”
他怔愣着道:“……月亮?”
白鹿矫健的四肢在斜坡的岩石上一踏,几步跳上了山坡,最后变回了生着鹿眼的人形,背着他一步步朝山林外走去。
他们没人主动提起那天的事,却没人想到他们到底没避开前来寻人的村民的眼睛。
关越越的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与此同时在村中四起的还有各种各样的传言。
——听说了吗,那个外地的小姑娘她居然不是人,是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