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不怪没人逃出去,不仅仅因为穷,还因为弱小,更因为这里的人都太好操控,一句话就能直接将他们拨到对立面。
你打得过一个人两个人人三四五六个人,可你要如何在千人万人中挣扎而出。
巫尔被扔进地窖里时意识是清醒的。
她用右手抹了把肩膀上的血,指尖捻着猩红温热的液体,将整只手染红,眉眼稍稍一动,抬眸看向来人,笑了:“哥哥。”
地窖里光线很暗,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影子。
师瑜听着她的声音:“你能看得清?”
“看不清。”巫尔将手上的血在衣摆上擦掉,望着他的身影,“但只有你会过来。”
师瑜点开手环:“手。”
巫尔摊开手,下一瞬掌心便落了个瓷瓶。她愣了下:“我不是说了送给你么?”
“算还你的。”
“借我的花献到我面前,好敷衍啊。”
师瑜没应声:“等晚上再离开。”
巫尔一顿:“离开去哪?”
“崇连山。”
那是他们被脸皮鬼的白雾包围前所在的地方。
她侧过脸:“这地方和那个脸皮鬼之间有什么关系?”
按照之前游戏里的经验,人死化鬼,她白天打听过关于那个脸皮鬼的事。倘若脸皮鬼生前真的殒命在此,按理来说长成那般模样应当很有记忆点,可是这周围的人却没一个声称见过那样的人。
师瑜:“它的脸上男女老少都有,未必特指某一个人。”
巫尔拔开瓶塞,因为光线暗,半瞎的情况下只能借着经验丈量双手距离,将药粉倒进掌心,静了几秒,方才顺着他的意思道:“所以那只鬼是很多人怨魂的集合?”
“单个鬼魂的力量上限也不大可能制造出这样一个幻境。”师瑜道,“假设最初它对玩家下手出发点就不是为了让玩家去死,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进来亲身经历一遍它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呢?”
巫尔:“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玩家被系统分配的身份究竟特殊在哪里才被脸皮鬼盯上?
她问道:“它想让我们经历什么?”
师瑜靠墙站着,望向远处门缝里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微光:“那些死在帝王不健全统治下的冤魂,对作为统治方的官员们复仇,让他们感同身受底层生活,听起来合理吗?”
巫尔一怔。
“矿场虽然无人有资格私有,可资本整体单向往上传递,他们开采售卖最终都得流进皇宫里,被打上大成国,被打上皇帝的标签。他们的饥寒交迫成就了上位者锦衣玉食,可上位者骄奢淫逸却加剧了他们的生活困苦。”
“御史大夫,太尉,长公主,贵妃,大理寺卿,这些不是压榨者,就是压榨受益者。要认真算起来,没人逃得过人命官司,身上直接间接背的人命未必就比死在那个手上的人要少。”
师瑜道:“成帝已经死了,但玩家还活着。”
巫尔一点点拭去瓷瓶上被她蹭上的血迹:“为什么你都不生气被那只脸皮鬼当成压榨他们的人渣弄到这个地方来?”
脸皮鬼的恨于仅仅在这个世界待了不到三天的玩家而言完全是飞来横祸。
师瑜听着这么个问题:“他们会恨是理所当然,为什么要生气?”
巫尔一眨不眨地望着栅栏门外的身影:“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