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言朝注视着新帝的眼睛:“淮狙之战,南泷将领战死的事,你插手了吗?”
一滴墨染黑了整张白纸。
新帝放下笔抬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盛将军是大军主帅,周围不缺人保护,本来已经靠着地势和用兵占尽了整场大战的优势,可为何偏偏最后关头还是让敌军撕破包围一直攻到他面前?为何他身后将士都毫无作为,连自己的主帅都护不住?”
向言朝一字一顿:“是他们太无能,还是他们受人指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护着他,而是打定主意要推他去送死?”
新帝站起身:“一派胡言!”
“胡言?”向言朝蓦然掀唇,“父皇,您最初留下他的命,却又在他每每回京还未待满几日就暗中将他重新派去边关,难道不就是打着他哪天能直接死在沙场的主意吗?”
“可他的能力超出你的预料,不仅没死,甚至在军中威望越来越高。您谋求权势那么多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将军府世代传承下来的兵权,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买通他身边的人,前后夹击让他死在战场,儿臣说的有错吗?”
新帝走下长椅:“妄自揣测天子,你可知该当何罪?”
向言朝轻声笑了:“那五年前您谋逆,又该当何罪?”
※
师瑜被拦在皇宫外面。
虽然他当初在金銮殿上挟持皇帝的那一出不至于流到京城人人皆知,但至少宫里的侍卫都被打过招呼,不能放他进来。
侍卫最是认死理,因为胆怯,软硬兼施也难能让他们违逆上头的命令,目不斜视地赌在门口。
师瑜跟持刀的侍卫相对而立,刚刚取下发簪,蓦然一道清脆的铃铛声自平地乍起。
侍卫瞳孔骤然涣散,一道身影便趁着这时闪进两人之间,直接踢在两个侍卫的后脑勺。
两人接连倒下,师瑜望着那道多出来的身影:“你什么时候来的?”
巫尔盯着他的眼睛,嘴角抿着弧度:“我刚刚去过将军府,看到你往皇宫这边来。要进去吗?”
师瑜看了看地上两个被打晕过去的侍卫,又看了看她,道了句谢,错开她进了午门。
巫尔小跑着追上来,手中的铃铛叮当叮当地响,却没出现之前两个侍卫听到铃铛声精神恍惚的情况。她将铃铛收回去:“为什么要来皇宫?”
毕竟刚刚才承了别人的方便,师瑜想了想,言简意赅地解释:“皇位可能被篡。”
第56章 望帝 江山
“那五年前您谋逆, 又该当何罪?”
新帝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我过去可教过你祸从口出?”
“当初向家只所以突然起兵造反,是因为先皇听信谗言认为我们家有谋逆之心,一封圣旨令抄九族。您不愿等死,干脆揭杆打着清君侧的名头, 率私兵从京城攻进午门。”向言朝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您对外说是先皇忌惮向家, 可向家底下豢养的上万私兵不是假的,造反时带领的私兵手中的刀枪剑戟也不是假的。若您当真没有反心,那些东西从哪里来?”
“您早就有反心, 只是您非前朝皇室血统,登基称帝待死后也要被人戳脊梁骨。先皇的圣旨恰好给了您一个光明正大谋反的理由,您当然不可能放过,借机拉先皇下马,自己去坐那万人之上的位置。我说的对吗?”
新帝蓦然擒住他的脖颈, 大拇指深深地陷进脆弱的呼吸道皮肤里:“如观,我现在可不止你一个儿子。”
向言朝艰难地张了张口, 吐出几个字:“那如果还有它呢?”
一纸信笺从他的袖口滑落而出。
新帝单手接住信笺, 刚刚看到第一行字,脸色蓦然大变:“你从哪拿到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脖颈上的力道松懈下来, 向言朝声音变得沙哑, “您为了以防万一事情泄露可能把同他们的来往信件全毁了,可他们心知和自己做交易的人是谁,怎么可能放过大夏国当朝皇帝这么大一个把柄。买通南泷数万大军副将,勾结敌国大周设局, 坑害我朝镇国将军——您说若是他们留下的这些信的内容被百姓知晓,您这皇位还坐不坐得稳?”
新帝狠狠甩开他,将手里的信笺撕得粉碎。
向言朝跌在地上捂着喉咙咳嗽起来, 缓过气抬头对上男人阴鸷的眼神,低声道:“我已经吩咐过人,若是一刻钟后我没有出现在京城,自然会有人替我将信的内容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