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则狠狠踢了一脚墙根。
疏影见他踢的不是自己的桌子,倒也由他去,反正最后脚疼的不是自己:“话又说回来了,我是真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扶央?你们以前不是挺好的吗?”
姜则并不是那种平易近人的性格,相反因为掌雨的缘故全身气质都阴冷沉闷得很,偏偏他自己也不太愿意主动低头对别人抛橄榄枝,和他关系好的除了和他一样主水掌五湖四海却偏偏交友广泛的洛淮神,就只有曾经的浮邺神扶央。
扶央是个什么样的神呢?
若是在二十四年前问这个问题,九十八位主事神大概有一大半会赞同:他像水,像风,阿弥湖上终年不散的朝雾,沉静又温柔。
神殿虽然一直在主神名下,但主神是何等身份的存在,平日里一年到头众神也难能见他一次,绝大多数对主神的印象就只有自己刚刚被引入神殿时浮光掠影似的一眼,剩下的就是外界半真半假的传闻。
外界的神祗群众心里的排行榜上,主神永远在众主事神之前;但神殿内不少神祗却都隐隐向浮邺神聚首。
当然这一切也仅限二十四年前,因为自打他行刺主神叛出神殿起,他曾经的好人缘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左右逢源和表里不一。
姜则眼底像是压着很深很暗的东西:“你觉得主神大人和扶央像吗?”
“……啊?”
姜则又问了一遍:“像吗?”
疏影没有犹豫:“不像。”
“为什么?”
“主神大人是天山白雪,扶央是清风霁月,一个清冷一个温和,完全不是一条路子的好么?他们身上唯一相似的穿衣打扮那也是神殿主事神统一制服,你现在身上穿的这件难道就不是?”
“我也觉得不像。”姜则点点头,“所以大人为什么这么看重他,甚至挑中他当主事神之首?”
疏影听得莫名其妙:“别给我扯开话题,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恨他?”
姜则:“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的神力差点被抽干的事?”
疏影一愣:“是。”
“当年差点抽干我神力的,”姜则顿了下,“就是扶央。”
疏影慢慢坐直了身子:“怎么说?”
“他约我见面,我去了,浮邺殿里没见到他,但看到了他房间的密室入口。我走进去,然后被他往神府捅了一刀。”姜则轻描淡写,“他的刀刻了汲取神力的神谕,密室里布了定身的阵法,手上还捧着收集神力的匣子。我不相信,问他是不是被迫,可他承认他就是故意布的局,因为他料定我会因为担心他进密室。”
他笑了一下:“你不是也说了吗,曾经我和他关系还挺好。”
疏影皱起眉:“这事主神大人难道不知道?”
神力抽干了,神祗是会死的。用私刑对神祗抽取神力,其罪名大概等同于在尘世里故意杀人。
若是主事神干出这档子事,就更不能轻罚,别说继续待在神殿,还能不能当神都不知道。
“知道。”
姜则双手握紧了,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我被抽了神力后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后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也没了向他复仇的能力,所以去找了主神大人揭发他。再听到关于扶央的消息,就是他行刺大人,叛出神殿。”
疏影脑子空白了足足十秒,方才艰难地消化了他的意思,而后就是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主神大人后来找到扶央要罚他,扶央因为不愿受罚所以选择了反抗?当年扶央突然对大人动手甚至叛出神殿,其实起因在你?!”
“也不算是。”姜则垂了眼帘,“我后来才知道其实被扶央抽取神力的不止我一个,而那些被他挑中约见的主事神,全都是过去和他关系极为亲密的神祗。一共有二十八个。”
“二十八个?!”疏影差点被那个数字吓得摔下去,“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听说过?”
说好的朋友一生一起走谁有秘密谁是狗呢?这么大的事那群狗东西居然瞒了他那么多年!
“被他骗得差点把命都丢了,自己知道就行,谁好意思往外说?反正最后被他抽走的神力主神大人全找回来还我们了,缺失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只要瞒好了不动手谁能发现异常?我们这群蠢货又恰好要么嘴严要么自我封闭再不然就是把面子看得比天大,否则凭什么被扶央挑中?”
姜则嗤笑:“况且,扶央曾经可还是神殿的主事神之首,这要是传出去,神殿的名声怎么办?主神大人的名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