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位面容苍老的女人,穿着身花夹袄,头上带着顶针织帽,两鬓银白掺半,月光给人脸上刷了层惨白的霜,阴影却将皱纹割裂出分明的剪影,瞧着晦暗不明:“什么人?”
贺为有脑子里莫名闪回起过去他发散思维内容里的山村老尸。
“阿姨。”
老人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落到他旁边的人身上。
师瑜说:“大雪封路了,天又黑,能跟您借块地方吗?”
老人笑了,声音带着粗砺的沙哑:“年轻人,阿姨已经不是阿姨了,你这个年纪该叫阿我婆了。”
师瑜听着:“我也不算小。”
老人却像是来了好奇心:“今年多少岁了?”
“二十四。”
“那也还小,算算我儿子要是正常结婚,这会儿孙子也和你差不多大。”夜风呼呼地刮,老人站在门边让开身子,“外面冷,先进来吧。”
“谢谢。”
师瑜走过门槛。
贺为有懵了一会儿,赶紧追上去。
老人关上门,直接落下门阀:“还在念书吗?”
师瑜说:“毕业了。”
老人在橱柜前拉开抽屉,黑暗里响起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毕业啊,是做什么工作的?”
“门卫。”
“那也好,有固定工资,不用每天东奔西跑的辛苦。”
两人一问一答,声音就落在漆黑的,空旷的,冰冷的厅堂。
贺为有自打门被关上以后就开始冒冷汗,直到耳边蓦然蹭的一声。
在他条件反射地叫出来以前,室内有了光源。
老人从柜子里翻出蜡烛点燃,拿火柴点燃了,端着烛台回了头,在洒落的光芒中抬起手。
贺为有的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里:“等——”
师瑜站在她旁边,因为和老人说话微弯着腰,和她平视。
老人干瘪的手就落在他的发丝上,语调似是责备:“头发都湿了。”
她说:“等等我给你找毛巾,后院有热水。”
师瑜点头:“谢谢。”
老人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贺为有身上:“对了,你刚刚喊什么?”
贺为有:“……”
他急中生智:“等——等会儿我的摩托车就要没电了。”
老人又蹲下身,在柜子里翻出一根电缆:“这是我儿子以前用过留在这的,都忘了拿走。天天丢三落四的。”
说到“儿子”两个字,老人浑浊的眼里都带出些许笑来,似乎极为骄傲。
贺为有磕巴着道了谢,战战兢兢地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