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隐忍,凤飞白却愈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甚至有时候会不明白自己,沈醇有恩于他们母子,他夺去那人所有的骄傲和权势,岂非恩将仇报?
可他夺的,又是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陛下,陛下……”太监总管叫了几声。
“什么?”凤飞白抬头道。
“翊王来了。”太监总管提醒道。
凤飞白抿了一下唇,坐直了身体道:“请翊王进来。”
“拜见陛下,陛下金安。”沈醇恭敬行礼道。
这么多年他虽然掠夺权势,一步步加剧小皇帝的压力,但是礼数上少有错漏,也让人拿捏不住把柄。
“朕说过多次,爱卿见朕不必多礼。”凤飞白的视线投在殿下,看着那人仿佛天生含笑的眉眼和行礼的举动,尤其不解为何是同样的行礼,这人做来就是比他人好看甚多。
“礼数不可废。”沈醇行礼过后,转头示意跟随的人。
侍卫将厚厚的奏折抱了上去,太监总管接过放在了御桌之上,凤飞白看了一眼道:“这些都是新呈的奏折?”
“新批复完的。”沈醇笑道,“陛下可过目。”
“给翊王赐座。”凤飞白说道。
御桌左侧置一座,沈醇步上高位落座道:“今日臣就不读给陛下听了。”
凤飞白蓦然看向了他道:“为何?”
“陛下如今还有不识之字?”沈醇抬眉道。
“……并无。”凤飞白心中略有遗憾,他登基五年有余,将近六年,从八岁时看奏折,每每都是沈醇读之他听之。
那声音不疾不徐,即便国事想起来每每需要绞尽脑汁,也觉得是一种享受,如今却要断了么?
看奏折之事也是凤飞白的不解之处,这人分明能用那些小事糊弄朝臣便是,却每每都将重要的事给他过目,他虽无决策的权力,可看过许多,碰上朝臣所言之事也能够想到应对之策。
这样的事会让凤飞白觉得沈醇在培养他,可每每有此猜测时,他试图拉拢的势力都会被翊王一一斩断,只有极为隐晦的能够残存一二。
目光从奏折上划过,凤飞白的目光却是不自觉的落在身旁坐着的人身上。
五年多的时间并未给沈醇带来太大的变化,他一日既往的慵懒风流,看着毫无威胁,可谁都清楚他就是一只处于歇息状态的猛兽,敢挑衅者当死无全尸。
五年的时间让凤飞白明白了忌惮,却又忍不住对其亲近之意。
他忌惮他,却又想见到他,矛盾重重,困扰于心。
“陛下有何疑问?”沈醇自然察觉了小皇帝的视线。
“并无。”凤飞白慌忙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奏折之上。
奏折颇多,其后却有批复,凤飞白每每思忖完后会再看沈醇的朱批,但即便觉得自己已经思虑周全,看时却总会发现疏漏之处。
他自己看时不觉,却不知在一旁沈醇的眼中,帝王叹气拧眉皆有含义,也只有此时,小皇帝才会露出几分真性情出来。
他虽然聪明机敏,十四岁的年龄便已经学会了诸多本领,还懂得察言观色,称一句神童也不为过,但在沈醇看来,还不过是个孩子。
国事处理已然有了明君的潜质,只是其他还需要再培养,姚国公所说的卧薪尝胆也是这个理。
凤飞白看完了奏折已是两个时辰之后,抬头时看见沈醇,既是心情逐渐复杂,却又莫名的觉得心安。
沈醇虽夺权,却从未苛待陷害,日后他便是拿回权力,也同样不会伤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