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皇子是个残废,四皇子如今痴痴傻傻,其余皇子再多出几桩意外,又有何稀奇?”曹仁面色冷凝,“太后姓戚,不姓萧。”

萧逸宸一时间哑口无言。

“天家无父子,况且太后与皇上并无血缘关系。”曹仁负手踱步,“如今皇上缠绵病榻,大权旁落,戚氏气焰愈发嚣张。一旦皇上驾崩,戚太后怀抱稚子登基,明目张胆地把持朝政,往后这萧氏江山,的确该改姓戚了!”

萧逸宸面色阴晴不定,不甘心道:“倘若真到了这一天,六皇叔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秦王远在朔东封地,远水救不了近火!”曹仁一甩袖,语气恨铁不成钢道,“更何况,秦王以何名义带兵回京?莫忘了太后手中还有沈家,到时命镇北王出兵拦截,再扣他一个谋朝篡位的罪名,秦王会甘愿冒天下之大不讳吗?”

“镇北王不该听命于父皇吗?”萧逸宸焦躁地走下高台,“父皇可还扣着他的宝贝儿子!”

曹仁冷哼道:“殿下,你以为太后为何近来频频召见沈小公子?难道真是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七皇子?”

话音落地,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后,萧逸宸语气森寒道:“既然如此,无论元妃生的是狸猫还是老鼠,孤都要让它,胎死腹中。”

***

同一时刻,沈青琢正跪在龙榻前,垂首谛听光熹帝的训话。

“朕将老七交给你三年,不成想,你还真教出了个咳咳咳……”光熹帝说半句便咳嗽几声,“教出了个庸懦无能、胆小如鼠的皇子。”

长达数月的病痛折磨,令躺在龙榻上的光熹帝面色发青,眼窝深陷,瘦骨嶙峋的模样,早已不复当初的强健威严。

“青琢惶恐。”沈青琢立即伏地请罪,“微臣力不胜任,教导殿下无方,还请皇上降罪。”

“你咳咳……”光熹帝咳得喘不过来气,身侧伺候的元妃连忙俯下身,一双柔荑轻轻抚触圣上的胸口。

光熹帝顺过气来,抬了抬手,“起来罢,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沈青琢犹豫片晌,缓缓直起腰身:“谢皇上开恩。”

今日光熹帝一时兴起,破天荒主动召见七皇子觐见。光熹帝打量着本该极为陌生的小儿子,竟意外从他脸上瞧出了几分自己年少时的影子。

或许是血浓于水,亦或是人在病中容易伤春悲秋,他忍不住暗自感叹,这到底是他的血脉,是大雍名正言顺的七皇子。

他随口出了几道简单的问题,结果老七结结巴巴半晌,竟是一道也答不上来,最后吓得跪倒在地,畏畏缩缩地磕头请罪,生怕父皇降罪。

尽管光熹帝早有预料,但心中还是不免失望,满脸疲倦地将老七轰走了,又叫来沈青琢。

“人虽养废了,身体倒是养得不错。”光熹帝借着元妃的力撑起上半身,躺靠在床头,“朕瞧着结实得很,想来也费了些心思。”

“七殿下承袭几分皇上的龙章凤姿,又不挑食,因而身体长得好。”沈青琢恰到好处地恭维道,“微臣惭愧,也就这点用处了。”

光熹帝垂眸望着跪在榻前的青年,缓声道:“过几日的春蒐,你和七殿下一同随行。”

依照大雍惯例,皇室一年会展开两次大规模的围猎,一次春蒐,一次秋狝。

今年的春蒐始于三月三日,春耕结束之时。尽管光熹帝龙体欠佳,仍然不愿缺席这场春猎,只因萧氏祖先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历代皇帝崇尚骑射围猎,甚至对春蒐有一种奇怪的迷信。

沈青琢应声:“谨遵皇上旨意。”

他本来给自己找好了去春蒐的借口,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身后多了个小拖油瓶。

不过没关系,并不影响大局。

光熹帝又说了几句,很快便乏了,挥手让他先退下。

沈青琢退出内殿前,目光不经意瞥向元妃的腹部。

元妃怀孕四月有余,肚子应当已经显怀,只是她身材纤细苗条,又有宽松的宫服遮挡,看着不甚明显。

察觉到他的眼神,元妃抬眸和他对视,发现他的目光落点处,眼底倏然闪过一丝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