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掌印太监直房内。
苏公公一掌拍于案桌上,震得案上的奏折批红落地,“你说什么?”
“老祖宗!老祖宗您可千万要为干爹做主啊!”潘东升跪在地上磕头,嚎啕大哭道,“干爹死得太惨了!全身都烧焦了啊!”
苏公公眼前一花,抬手支撑住脑袋,语速缓慢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咱家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潘东升渐渐止住嚎哭,嗓音嘶哑地回道:“干爹、干爹前几日瞧上了东宫的一个小宫女,孙儿便想办法将那宫女弄了回来,想着孝敬一下干爹,可谁知……”
他又嚎哭了一阵,才继续道:“谁知那宫女,竟一把火烧了干爹的屋子啊!”
苏公公猛然起身,面色铁青地来回踱步,口中恨铁不成钢道:“混账东西!咱家早就说过,贪恋美色迟早要出事儿!狗东西就是不听!”
“怪孙儿,这事儿怪孙儿啊!”潘东升忽然抬手扇自己的脸,下手之狠,没扇几下一侧脸就又红又肿,“怪孙儿没能拦住干爹,叫那奸人害了干爹……老祖宗,老祖宗您杀了孙儿吧!”
潘东升眼泪鼻涕挂在红肿的脸上,膝行向前,一把抱住了苏公公的大腿,“只是老祖宗您一定要替干爹报仇啊!”
苏公公脸色阴沉,一脚将他踢开,怒声骂道:“咱家已折了一个干儿子,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还敢寻死觅活!”
潘东升一愣,抹了一把眼泪,哽声回道:“老祖宗教训的是……”
苏公公回到椅子上,语气阴沉地问道:“那贱婢人呢?”
潘东升回道:“回老祖宗的话,屋子里只有干爹的尸首,那宫女怕是逃走了。”
“哼!”苏公公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婢女,从何处借来的胆子杀人纵火,竟还能逃脱?”
“老祖宗的意思是……”潘东升迟疑道,“此事有诈?”
“东宫向来瞧不上司礼监,但这么多年,倒也井水不犯河水。”苏公公眯了眯眼睛,“如今皇后被废,这太子殿下,是越来越坐不住了。”
“这……”潘东升一脸茫然,“可宫中谁人不知老祖宗得皇上宠信,不都上赶着巴结,东宫为何要得罪老祖宗?”
“你说得不错。”苏公公眼神越来越冷,“太子不会无缘无故对潘崇下手,定是东厂掌握了东宫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潘东升跪在地上,犹犹豫豫地问道,“那干爹这仇,还能报吗?”
即便他们知道纵火之人是东宫的婢女,可潘崇手段下作抢人在先,又无直接证据证明是东宫指使,太子转头便能撇得干干净净。
苏公公冷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就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能为谁报仇?”
闻言,潘东升直起腰身,又磕了个响头,“老祖宗,如今孙儿只能仰仗您了!”
“先起来吧。”苏公公抬了抬手,“这个仇,老祖宗记下了。”
潘崇不仅是他的干儿子,更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东宫废他一臂,这个仇,他必须记下。
***
夜阑人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贴近长乐宫侧门,而后又几近无声地推开了殿门。
宫人们大多已睡下,当值的两个小太监,正昏昏欲睡地守在七皇子的寝殿门外,完全没有察觉那道黑影闪了进去。
萧慎停在内殿的窗户前,轻手轻脚地推开出门前留下的缝隙,打算翻窗进去。
“吱呀”一声,窗棂缓缓打开,他双手撑于窗前,借力纵身一跃,便灵活地跳上了窗台。
下一瞬,他冷不丁对上了一双漂亮含情的桃花眼。
“啊——”萧慎吓得一声惊叫,差点没往后仰倒摔下去,幸好伸出一只瓷白如玉的手,及时抓住了他的前襟。
“主人?”这时,又一道黑影闪至窗前,暗卫警惕地四下查探一圈,却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他抬眼,只见七皇子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蹲在窗台上,冰冷的眼眸中不由浮现出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