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琢骤然回神,仿佛一下子被滚水烫到了,手忙脚乱地用力推开怀里的少年。
萧慎完全没防备,被推得往后倒去,又不稳地摔倒在长椅下。
“嘭”的一声响,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前室正专心驭车的孔千户一惊,立即勒紧了缰绳,大声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
沈大人该不会和七殿下发生肢体冲突了吧?虽然今日师徒二人看起来一团和气,但他总觉得暗里波涛汹涌。
“无碍!”车舆内传来沈大人的回声,“加快脚程,尽快回宫!”
孔迁户心里嘀咕,但大人的命令不得不从,只得扬起马鞭,“是,大人!”
车舆内,少年摔下长椅后,就地蜷缩起来,口中还在一声声地叫着:“先生……先生……”
沈青琢冷静下来,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了。
同为男子,这不过是正常的身体反应,但问题是,小徒弟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
“难道……”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沈青琢望着开始撕扯衣襟的少年,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果然,醉香坊的姑娘不能随意碰,就连一口茶也不是能随意喝的。
沈青琢不由感到愧疚起来,他不该给小徒弟倒那杯茶喝,现下害得小徒弟如此难受。
他单膝跪在少年身边,摸着那烫手的额头,试图安抚备受煎熬的小徒弟,“乖,马上就回宫了,你再忍忍啊……”
药效发作的少年凤眸紧闭,像是什么也听不清了,一把握住那只冰凉如玉的手,放在布满红晕的脸颊边使劲儿磨蹭着,“先生……”
“还知道我是谁,中的药应该没那么厉害?”沈青琢自我安慰,又继续安抚小徒弟,“没事的,先生在呢。”
他的确曾在古代典籍中见过相关记载,什么红铅、相思锁、兴阳丹之类,包括一些催情偏方,但那些记录真真假假,并不见得有多少效果。
就是不知道小徒弟今日喝的茶水里,到底放了什么成分的东西?
马车飞驰而过,很快就到了皇城门口。
亥时将至,宫门大关,孔千户亮出锦衣卫腰牌,但守卫皇城的禁卫军仍坚持要查探车舆内的人。
“大胆!”孔尚高声呵斥道,“沈大人的路你也敢拦?”
禁卫军回道:“宫中戒严,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谅解。”
沈青琢试图挣脱小徒弟,结果昏昏沉沉的小家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就是不肯松手。
他只好任由小徒弟抱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抬脚跨过去,姿势扭曲地掀开门帘一角,目光扫向禁卫军,“可以了吗?”
“沈大人!”禁卫军见了他,连忙后撤一步,抬手指挥道,“开门,放行!”
孔尚冷哼一声,驾车扬长而去。
很快,马车停在东华门外,孔尚一跃而下,“沈大人,七殿下,到宫门口了。”
马车只能停在这里,文武百官包括后宫妃嫔,必须在此停车下马,步行或乘轿进宫。
沈青琢望着哼哼唧唧的小徒弟,头疼得要命。这里距离霁月阁或长乐宫还有相当长一段路,就小徒弟这个情况,他该怎么把人弄回去?
“孔尚,七殿下恐怕是中了药。”无奈之下,他只好如实坦白,“你将他背回长乐宫吧。”
“啊?”孔尚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七殿下中了什么药?”
“先别管什么药,将殿下送回去再说。”沈青琢掀开门帘,嘱咐道,“一路小心点,避开巡逻的禁军。”
不管怎么说,小徒弟今日是偷着跑出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先生!”一阵风吹进车舆,滚在地上的萧慎似乎清醒了一霎,睁着红通通的凤眸,语气委屈得不行,“先生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