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扶小徒弟躺回床榻上, 沈青琢又拿回了暖手炉,塞进他手里, “小祖宗, 算先生求你了, 这几日你少折腾些。”
萧慎望着先生紧蹙的眉心, 心尖一抽, 随即笑开道:“没事了先生, 已经不疼了。”
沈青琢只当小徒弟在安慰自己, 情绪不高地回道:“先生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罢也不给他抗议的机会,转身就走了出去。
幸亏裴军师人还没走远,沈青琢快步赶上前去,“军师留步。”
裴言蹊脚步一顿,回过身来,“沈公子。”
“小七一回来我就六神无主,还没来得及与军师说上话。”沈青琢拱手作揖,“这两年,多亏军师照拂。”
“沈公子客气了。”裴言蹊长身玉立,一如既往朗如清月,“公子将我从诏狱中解救出来,无以为报,裴某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罢了,你我之间就别再客套了。”沈青琢笑了笑,又正色道,“抚西大军十日后便会抵达盛京,一切按信中计划行事,军师可还有异议?”
裴言蹊沉默了片刻,回道:“并无异议。”
天色昏暗,莹白雪花翩跹起舞,沈青琢不自觉拢了拢狐裘,试图阻挡往领口里灌的寒风。
“天冷,沈公子先回去吧。”裴言蹊目光温柔地望着他,“往后叙旧的日子,多得是。”
沈青琢微一颔首,“好,那你路上小心。”
他又匆匆回到内殿,萧慎瞬间将面上的烦躁之情收敛干净,语气平静地问道:“先生去做什么了?”
“没什么。”沈青琢脱下狐裘,走至床榻前,“昨日你甫一入京,你父皇就同步召了秦王回京。”
萧慎凤眸微敛,冷笑道:“父皇这是笃定了,我要造反啊?”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先生不会给秦王掺和进来的机会。”沈青琢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角,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什么?”萧慎心中似有预感,“父皇还对先生说了什么?”
沈青琢直起腰身,如实相告道:“你父皇召见我,要我做点手脚,令你开春前无法痊愈。”
眉头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俊美无俦的面上闪过一丝煞气,但又快得转瞬即逝。
“呵呵。”萧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既然如此,做儿子的自然应当顺遂父皇的心意。”
沈青琢抚了抚小徒弟的发顶,轻声安慰道:“没关系,你有先生呢。”
其实自始至终,萧慎从未对他这位父皇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但他还是顺势投入了先生的怀抱。
“嗯,我有先生。”他收紧了双臂,嘟囔着重复道,“我只有先生了。”
***
自打晋王殿下回宫后,长乐宫访客络绎不绝,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但晋王殿下伤势过重,又时值寒冬腊月,身体恢复起来极其缓慢,太医每日都要往长乐宫跑一趟,问诊开药,殿下的身子就是迟迟不见好转。
这一日,娴妃又命人送来炖好的乌鸡人参汤,要给殿下补一补身子。
萧慎躺靠在床头,面无血色地挥了挥手,“放下吧,替本王转达,谢娴妃娘娘关心之情。”
太监陪笑道:“我家娘娘说了,这乌鸡人参汤要趁热喝,晋王殿下您看?”
萧慎微微皱眉,瞥了一眼随身伺候的小太监。
小桂子得到示意,不由分说地上前抢过托盘,“我来伺候殿下即可,公公您先回去复命吧!”
那太监面上笑容一僵,却不敢再多话,拱手退了出去。
“殿下,公子吩咐了,各宫送来的东西一律都不能进口。”小桂子将乌鸡汤放在桌上,“奴婢这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