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诸位大人,皆是我大雍国之栋梁,中流砥柱。”宴席中途,楚王手执金樽起身,“今日群臣宴,父皇龙体抱恙,本王斗胆替父皇敬诸位大人一杯。”
“楚王殿下客气了。”吏部尚书严思齐率先起身表忠心,“于情于理,应是臣等敬祝殿下才是。”
随后,内阁次辅秦徳起身,“严尚书说得不错。”
紧接着,兵部尚书施重也站起身来,楚王一派陆陆续续都站了起来,其余朝臣则交头接耳,明显仍在犹豫之中。
楚王志得意满,自认为今日储君之位已是囊中之物,“本王先干为敬。”
等他再次坐回席位上,沈青琢暗中给潘公公使了个眼色。
潘东升会意,清了清嗓子,“诸位王爷大人,传圣上口谕,今日群臣宴,由谢阁老当众宣读立储诏书。”
话音落地,大殿内陷入短暂的静默,随即便像是往烧热的油锅里洒了一滴水,突然炸开了锅。
“谢阁老,您请。”潘公公自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又恭敬地双手捧给谢阁老。
谢阁老拄着拐杖走至高台上,此时殿内已跪了一地。
楚王腰板挺直地跪在最前头,神情动作全然做好了接旨的准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老如磬钟般浑厚沧桑的声音响起,“自朕奉诏登基以来,夙夜兢兢,勤于朝政,未至倦勤,不敢自逸……今皇七子萧慎,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1〕
话音未落,举座皆惊。
“不可能!”萧弘曜猛地站起身来,“谢阁老,您老是否读错了诏书?”
谢阁老严肃地回道:“老臣不敢。”
严尚书高声质疑道:“谢阁老,依照大雍礼法,立长不立幼,皇上怎么可能会册立七皇子为太子?”
“严大人这是又把韩王给略过了吗?”户部尚书林大人立即反驳道,“即便立长不立幼,也轮不到楚王殿下!”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萧逸贤咳嗽两声,语气平淡道:“本王时日无多,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罢。”
“我要去见父皇!”萧弘曜咬了咬牙,“这份诏书绝对有问题!本王不承认!”
说罢,竟然想当众强闯内殿。
孔尚迅速抽出腰间的绣春刀,神色肃穆地挡住楚王去路,“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内殿,还请楚王留步!”
潘公公适时打圆场道:“诸位王爷,诸位大人,这份立储诏书是圣上亲拟,司礼监与内阁共同确认,不会有错的。”
“这不符合礼法!”兵部尚书气势汹汹道,“臣等要面见圣上!”
“何处不合礼法?”就在殿内气氛剑拔弩张时,沈青琢缓缓走至殿中央,“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说到底都是旧制。”
萧弘曜面色青黑,厉声诘问道:“那晋王凭什么打破旧制?”
“就凭晋王率领抚西大军,打得西戎抱头鼠窜,退回绥岭河以西,还得边境百姓安宁!”沈青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晋王为了大雍子民,以身犯险上阵杀敌之时,楚王殿下又在做什么呢?”
“我——”萧弘曜被他几句话噎死了,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若是诸位大人想看,大可让晋王殿下脱了蟒袍,看看那一身为国为民受的伤疤,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沈青琢提高了嗓音,语调难得激烈起来。
萧慎整了整衣冠,语气喜怒难辨:“本王不配,谁配?楚王吗?”
大殿内一片沉寂,朝臣垂下头去,不敢吱声。
“晋王打了胜仗不错,但储君之位岂是会打仗就能坐稳的?”内阁次辅秦徳仍试图扭转形势,“立储诏书太过仓促,臣等奏请皇上收回成命,容后再议!”
沈青琢冷笑一声:“秦大人,皇上口谕与诏书皆在,你这是要抗旨不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