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有记错,裴慕之口中的马场,本就是沈家的产业之一。也不知这裴戏子是哪里来的脸,说是带他去马场骑马。若不是沈公子,就凭裴慕之的身份,那马场都未必进得去。毕竟,按照规矩,若是想要进入那家私人马场,得需是马场的会员,而会员资格亦非人人皆能轻易拥有,得需在马车认养一匹名种马方可。
认购名种马匹的开销还只是在其次,入会还需缴纳天价会费,聘用专业的驯马员,换言之,养马着实是有钱商贾才能玩得起的游戏。哪怕这个朝代,戏子的地位并不像大恒那般不入流,裴慕之收入大抵是不低的,但是像是养马这种高端且烧钱的游戏,以裴慕之的身价,依然不是他碰得起的消遣。
从裴慕之的口中说起来,倒像是这马场是他的产业一般。莫不是真以为他同沈公子成了婚,沈家的产业他便也有份?
带他去马场骑马?
委实好大一张脸。
不知何故,沈长思心脏再一次抽疼起来,他的身子又历经一次仿佛眼耳口鼻被捂住的窒息感。较之面对钟麟时不同的是,这一次还带着冷水灌进口鼻的痛楚。
这具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倏地,沈长思的鼻尖隐隐闻见有些熟悉的香气,以及寻。这气味,他分明先前在那位钟公子身上闻过!沈长思终于明白,为何这身子会出现不适,十有八九,是那位沈公子残留的意识使然。这具身子,一定是记住了钟公子身上的气味,才会在裴慕之靠近时,这般痛楚!
沈长思眸光一片冷意。
名义上,沈公子可还是裴慕之的结发之妻。发妻病重尚未痊愈,当丈夫的便同其他男子做裤|裆的那点腌臜事。民间谚语有云,狗改不了吃屎。只是狗尚且忠诚护主,将这裴慕之同狗类比,都侮辱了狗。
且等着吧,待他出院,他可要替沈公子好好送裴慕之同那位钟公子一份“大礼”!
…
…
沈长思出院这天,沈老爷子在管家的陪同下,亲自来医院接沈长思出院。
管家前去办理出院手续,沈如筠等在病房,沈长思则是拿了沈老爷子亲手给他准备的一套常服去了浴室,好换下他身上的这套病服。
这几日,沈长思身上都是穿的开襟的病服,这是沈长思第一次穿套头式的衣服。
沈长思有那位沈公子的记忆,大脑也记得要如何穿衣,在将淡紫色的连体卫衣套进脑袋时,还是因为动作的生疏,被卫衣卡住了脖子。
沈长思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唤小福子或者是青妩进来帮他,瞥见洗手间的淋浴设备,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子自嘲的笑意。瞧他这记性,总是记不住他现在不在大恒,他也早就不是皇帝。
兴许,这辈子都回不去大恒了。
沈长思将卫衣有些笨拙地往下拉。
镜子前,沈长思第一次打量他现在这副身子脸庞的模样。镜子里的这张脸是这般的年轻,同他初登帝位时,极为相似,沈长思在自己的脸上捏了捏,养尊处优的公子,自是比他那张在金凉时饱经风沙的脸要白嫩许多。
若是他现在去到黄泉见到阿元,不知阿元是否会被吓一跳。
应当会吧?
沈长思想象着好友那张冷峻板正的脸上出现惊讶的神色,便不自觉地弯起唇。
阿元可会认为他驻颜有术,向他讨要永葆容颜之妙法?应当不会,阿元那个人,除了温书同练武,没旁的乐子了。噢,对,阿元还喜欢吹笛。
他随身携带的那把骨笛,便是阿元亲手取了鹫鹰的翅骨所制,阿元是真心喜欢动手做这些小玩意儿。
沈长思习惯性地去伸手去摸一摸腰间的那把骨笛,指尖落了空。
沈长思唇角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
这异世,岂止是没有小福子,没有青妩,便是阿元的坟冢乃至骨笛,都无处可觅……
…
管家前去办理好出院手续回到病房。
沈如筠出声问道:“都办理好了?”
管家走至沙发前,恭敬地回道,“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