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说那些还太远,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开荒这件事。
已经进入初冬季节,听当地老人说,下雪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所以他每天抓紧时间去开荒。
如果不能在下雪之前把一片上千亩的荒地开出来,明年春天,就有很多穷人分不到可以耕种的土地。
安以农和主簿边走边说,他们进入县城,走上主干道。
冬天到了,定沙县反而有些热闹,街上常常能看到食铺在卖三文钱一碗的羊肉汤,里面撒了一点本地香料,喝完浑身冒汗,别提有多舒坦了。
正好安以农这会儿肚子饿了,他就随便选了一家,要了一碗羊肉汤和一张饼,主簿见状也要了一份,他们在街边坐下。
“您的羊肉汤和面饼。”东西很快就上了,安以农拿起饼,一点点撕碎了丢进看不见两片羊肉的羊肉汤里。
“掌柜的好啊,今天的羊肉汤分量可不少。”一个牧民提着一串钱走进这家卖羊肉汤的店,他三文钱买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又花钱买了几片烤羊肉和一张饼。
“那两家倒了,水不要钱了嘛,羊肉的价格也低了。”掌柜的呵呵地笑。
其实最重要的是,官府给每个曾经收双重税的商铺都补了今年收去的钱。
而且,之前的羊都是金白两家统一收购统一卖,他们低价收高价卖,他们买回来的成本就贵。现在可好了,官府统一定价,卖的人和买的人都受惠。
“还得是咱们新的知县有魄力,这么多年了,我就没想到,那比皇帝老儿还嚣张的金家白家,居然就这么连根拔了。我去了处决场,亲眼看着金家白家的人,还有马贼人头落地。”一个食客说。
“可不是,多亏了咱们知县,我家原来被抢走的地回来了,还多买了两亩呢。家里婆娘说,明年多养几只羊。”
他们说起这段时间定沙县的改变,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十几万亩的土地分到老百姓头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多了几块地,也多了几分生活的底气。
食客感慨万千:“没想到咱们知县生得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做事这般雷厉风行。好!我们定沙县,可算遇着一个能耐人了。”
以前的知县里也有好的,可惜了,斗不过金白两家,白白被害了性命。
安以农低头默默吃着晚餐,他现在是一身牧民打扮,还戴着厚厚帽子,路上走着的人没有认出他来。
定沙县的老百姓真的很容易满足,安以农只是搬倒两个家族,让他们分到几亩地,重新拥有了打水自由和稍微多一点点的钱,他们的脸上就已经满是笑容。
晚饭后,他一个人回到县衙,走的是后门,门房魏高手给开的门。金家白家都倒了,他还是没有走,这么一个高手,就这么心甘情愿给他看门。
他的朋友来找他:“你何苦呢?”
魏门房抱着他的刀:“这儿不错,我就在这里养老了。”
安以农回到后院,刚摘下帽子,喝了一口热茶,县丞敲门进来,他手里抱着一叠册子:“大人,之前金家白家多收的税已经补了。”
“嗯。”安以农点点头,“我听县里老人说,今年会有大雪,派人挨家挨户通知,让他们及时加固房子,收集木柴。”
县丞领了新的任务退下。自从安以农带着驻军进城,他们这些县衙里的老人就没歇下来过。
可是这种忙碌恰恰稳住了这些人。大伙儿都提着心呢,担心县太爷和他们算过去的账,但现在既然还用他们,是不是代表着……既往不咎?
县丞笑眯眯去了前院,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回家,不想一出门就遇到两个熟人。
这两人现在不穿衙役服了,他们自己当着知县大人的面儿脱下的,最近想给它穿回去,都找了好些人了。
“大人……”他们满脸赔笑走过来,手里拿着礼。
“别!我还不准备脱了官袍走人,您二位……哎,时运不济,没办法。”县丞可不想沾这事儿,别看他是八品官吏,在正经知县面前屁都不是,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呢。
走远了,县丞才回头看一眼,袖子一甩:“晦气。”
这两个前衙役就这么看县丞躲瘟疫一样躲开他们,再想想家里头乱糟糟的一切和别人嘲笑的眼神,心中悔恨难当。
你说,当初他们怎么就不坚持坚持,为什么要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