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个湖。
裴戚晏在冷水里泡了一个小时,换了件没有沾过血的新衣,新衣是跟照玉所穿相同的血色。
因为照玉。
焰火似的红在裴戚晏眼里,比白要干净得多。
——
高楼静静伫立在夜色中,灯已经全熄了,它与黑夜融为一体。
从远处慢慢走来的裴戚晏推了推门。
没推动,锁了。
裴戚晏两额边倾尽全力收回的角又隐隐露了出来,他深呼吸,想冷静,又用着青筋暴起的手面无表情地将角按了回去。
照玉不喜欢。
裴戚晏用魔气造了个通道,一脚踏到盛昭门前,他眉眼耸拉下来,苍白指尖直直戳弄上自己的眼珠子。
不到一瞬,他的双眼就自动分泌出泪水,边缘起红。
裴戚晏顶着张少年脸,红着眼眶,又是一副可怜兮兮,难过至极的模样。
如果忽略掉他近黑的深紫眼眸的话,这指明他的神智紧绷到了极点。
裴戚晏慢慢将指尖上粘到的黏液用帕子擦干,屈指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一丝动静。
裴戚晏等了一刻钟,再次屈指敲了敲。
一个时辰有八刻钟,裴戚晏敲了17次门,他在门外固执地站了两个多时辰。
天都要亮了。
以防照玉会有心软出来的时候,裴戚晏会在眼泪干涸时,再次去戳弄自己的眼珠子,让它分泌泪水。
久而久之,他的双眼泛起了红血丝,微肿,真就像哭了一整夜。
裴戚晏面无表情地想,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想将事情闹到更难堪、也要照玉更生气的地步。
于是,他克制地再敲了一次门。
就像个等着人收留的孤魂野鬼。
但只要主人一开门,就会被恶鬼反噬。
——门开了。
裴戚晏脸上的表情一瞬变了。
盛昭乌发散乱,赤着脚踩在地上的外袍上,面色些微憔悴,冷声问:“何事?”
裴戚晏可以猜想出,照玉一回房,第一时间就褪下染了血的鞋跟衣,被他扰了一整夜,估摸着没怎么合过眼。
裴戚晏吸了吸鼻子:“哥哥,我错了。”
盛昭铁了心斩断这段关系,不为所动,他伏在门上的手却攥得很紧,指尖都掐成了白。
“无事就从我门前离去。”
裴戚晏握住了盛昭的手腕:“手会疼,不要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