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我和王婷婷想法一致,这多半不是化学中毒,但具体的……还需要把尸体拖回研究所。”
郭少忠没意见,只要能尽快破案,什么都好说。
“死者生前接触过什么人吗?”顾长愿又问。
“都是汪家人。”郭少忠说:“半年前,汪正才因为高血压差点中风偏瘫,一直在家休养。除了家人和佣人,没和谁打交道。”
“警方的判断是?”
“初步判断是有人毒害了汪正才,我们已经录了汪正才的妻子和佣人的口供。”郭少忠叹气:“没有发现明显的动机。”
所以才想从尸体上找到线索。
顾长愿把手套塞进证物袋:“汪正才的妻子和佣人们有没有类似的症状?”
“类似的?”
“没有外伤,但身上有青紫瘀斑,又或者口鼻流血一类。”
“这个倒没有发现。”
顾长愿倚在墙上,微微垂下头,卷曲的刘海遮住大半张脸。尽管他一身奇怪的穿着,但到底是研究所里泡大的,这一倚一低头,竟显出几分沉稳,连楼道的空气都跟着安静了。
郭少忠摸不清顾长愿在想什么,只能干站着。
顾长愿沉默了会儿,换了个姿势,右手插进裤兜:“这样吧,安全起见,我们要对汪正才身边的人做一次体检,结果出来之前还要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这件事研究所会派专人来办。”
“切断联系?”
郭少忠到底是个老警察,脑筋转得快:什么人需要切断和外界联系?
会危及他人的人!
联想起汪正才的死状和王婷婷的自我封闭,一个可怕的想法不受控制地蹦出来——
汪正才或许感染了某种疾病。
这种疾病不仅害死了他,还能传染,危害他人,所以王婷婷才害怕、汪家人要体检。
一想到自己也被抽过血,郭少忠脸都吓白了:“所以,这到底是?”
顾长愿捏了捏兜里的物证袋:“现在不好说。”
一股凉意在郭少忠心头窜起,他静了好一会儿,隐约觉得事情远比想象中可怕。
夜无声地暗了,嵘城生物研究所灯火通明,顾长愿斜倚着,身后是一间紧闭的实验室,门上贴着国际通用的生物危害标识,一株红色的三叶草,看上去像延龄草,但这间实验室里的活动恰恰与‘延龄’相反——这是一间高危房间,研究着世界上最危险的病原体,进出的人随时可能因为感染而毙命。
顾长愿打了个哈欠,又掏出尸体的照片琢磨。
“刚下飞机就接到你的电话,我才休假完,能不能让我倒个时差?”舒砚清脆的嗓门一嚷,把顾长愿的困意硬生生给吓回去了。
顾长愿抬起头,满不在乎地笑:“你都说‘休假完了’,干活儿吧。”他指了指解剖台,“你最擅长的。”
舒砚,顾长愿的大学学弟兼研究所后辈,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人畜无害,却是研究所里最擅长解剖的。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委委屈屈地说:“小白鼠还是猴子?”
顾长愿指着门上的血红的‘延龄草’。
“是人。”
这是一间P4实验室,从廊道到实验室的核心区,一共十道门,层层封锁,一般的尸体不会运到这里来解剖。顾长愿穿上防护服、套上乳胶手套、用胶带把手套的袖子,长裤和袜子黏在一起。
尸体已经变软,像蜕掉的蛇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