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干嘛?他不是岛上的人,别再把外人扯进来了。”
凤柔搛了一块豆腐,小声嘀咕:“他明明就知道岐舟是怎么死的。”
一听这话,孙福运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又炸了:“我的亲祖宗,你能不能别纠结这个了!你看看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岐舟是你什么人啊!非亲非故的,平时也没看你和他多亲密啊?怎么现在老是追着他不放!!还搅得火祭一团糟!!”
凤柔被吼得不敢抬头:“我就想知道他怎么死的。”
孙福运倏地扔了勺子,气得原地转圈,要不是惦着这是高瞻的房间,桌子都要被他掀飞!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人已经死了!!死都死了!怎么死的很重要吗?!”
凤柔抬起眼,嘴唇怯怯地动了,狂风卷来手臂粗的断枝,哐当!狠狠打在窗户上,凤柔鼓起勇气才说出口的话被淹没在撞击声中,但孙福运还是听见了,一张脸从青红变成苍白,他颤颤退了两步,一直退到墙边上。迷惘和绝望成了穿堂的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来,吹熄了他的怒火,又轻飘飘地吹倒别处去了。
他闷闷地坐下来,左手笨拙地捡起勺子。
“吃你的饭。”
凤柔打了个嗝,不敢发出声音地哭了。
夜间,黑云无声地窥视,雨水懒洋洋地洒着,一副要退不退的样子。顾长愿一觉醒来,舒砚还在睡,他这些天和何一明轮流守在实验室,累坏了。他起身,想去实验室看看,推开门看见走廊尽头立着一个落魄的身影。孙福运佝着背,像扛着一座看不见的大山,静静杵在栏杆上,半截身子淋了雨,衣服一半黏在身上,一半被风吹起,他第一次觉得孙福运十分落寞,好像和黑夜融为一体。
孙福运回头,淡淡地朝他笑:“有烟吗?”
顾长愿摊手,他上岛第一天就把烟戒了,都说烟难戒,偏偏顾长愿跟壮士断腕似的,一口都没抽过。
“伤口不能沾水,怎么还站在外面?”
“放心,我讲究着呢,”孙福运晃了晃右手,馒头一样粗的手腕上扎了个红澄澄的塑料袋,被风吹得呼呼响,像个不太灵光的灯泡,在黑夜里一呲一呲的。顾长愿都看乐了,说那也不能淋雨。
“你的小跟班战士呢?”孙福运问。
顾长愿一愣,很快意识到他在说谁,下意识地朝隔壁看了一眼,门缝里没有光,边庭应该睡了。
“他不是我的小跟班。”
孙福运觑着眼笑了一下:“得了,我这双眼睛啊,打猎用的。黑夜里的东西都看得清,更别说明面儿上的了。”他故意停顿了一秒,“那个年轻小伙子,喜欢你。”
顾长愿心一软,不由得有些触动,
“你也喜欢他。”虽然那小子喜欢得更多一些。孙福运冲着他笑。
顾长愿也笑了笑,学着孙福运倚在栏杆上,栏杆淌着水,他的心却很平静,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柔软。
“他应该睡了吧。”顾长愿说。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声,仰起头,看着黑云浮动。
“雨会停吗?”
“会的。”孙福运小声说,语气里带着凝神的幽静。
黑云无声地挪动,露出若隐若现的山脉,两人静静杵着,好像在等待日出。不一会儿,吱呀声响起,边庭推开门,孙福运嘟哝了一句,睡个鬼,嘴角却不由得翘了,他欣赏边庭,年纪轻轻却目光坚定。
顾长愿诧异:“怎么出来了?”
“听到说话声。”
“吵到你了?”
边庭摇头,回屋取了件外套搭在顾长愿身上,还给孙福运拿了一件,孙福运没要,他就自己穿着了。三个大男人趴在栏杆上,确切的说,是孙福运和顾长愿趴在栏杆上,边庭直挺挺地站着,像放哨一样。孙福运觑了一眼顾长愿,意味深长地说:“是个好男人。”
顾长愿无奈地笑了笑,夜深雾重,心情却是久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