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本亲和潺明,如今唱了词,竟显出另一番静宁空悠来。
“一杯酒,问何似,身后名。人间万事,常重泰山轻。悲莫悲生离别,乐莫乐新相识,儿女古今情。富贵非吾事,归与白鸥盟。1”
到这戛然而止,钟攸道:“这词早了,洪兴五十年边陲不稳,北阳那边传唱不止,如今却是永乐好时候,不应景了。”又对时御笑,“但这‘门外沧浪水’、‘富贵非吾事’两句我是真喜欢。”
他从繁华处来,途经各象,却唯独挑了长河镇落脚,看中就是此地水好山高,离那人逐金银、眼里唯权的地方远的不能再远。莲蹄村离了镇,长河镇又离了辽原城,辽原城又隔了长河水。他待在这里,是离家最远的地方。
他只想当个教书先生。
时御听出了什么,却没说。只转靠在门边,对他道:“虽苏舟不懂,但说了实话。白鸥很好听。”
钟攸本是在掉书袋,岂料他就这么道了声好听。这直白的夸奖入了耳滋味总与别人说的不大一样。钟攸袖间的手指微结,面上啊呀一声,道:“天晚了,该吃饭了。”
便转去厨房,跑的飞快。
读书人面皮薄,没办法。
用完饭,照惯是时御洗碗。外边天已经黑了,屋里灯都点起来了。锅里烧了水,水一开,时御就要回去了。
钟攸盯着那冒热气的水发呆。
心道是留人还是不留?这留下不像话,不留又苦不堪言,可真留了又过意不去,这就是书生也难做。
正想着那水就骨碌碌的滚起来,钟攸听着院里人往过来,脑中一抽,竟拿了锅盖砰的盖在锅上。
里边接着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时御在门边一停,听着声音人先笑了,“水开了盖上干什么?”
钟攸无言的抬起锅盖,“给它闷个热。”
时御目光打他眼下一转,过来将锅盖接了,又将开水抬倒进主屋的浴桶里,抽了架上的巾和案上的药,隔窗对还呆在厨房的钟攸道。
“先生不方便,该是我来给上药。”时御说着抬声:“先生?”
“不忙。”钟攸缓缓回了神,还是摇了头道:“你回吧。”
到底这事还得他自己来,总不能一直麻烦时御来回,说不过去。
时御倒没再说什么,只点了头,道:“那我就回去了。热水散得快,留心别着凉。”说罢将药和帕都递给了他,笑了笑,便转身回了。
时御都晃出院了,钟攸才回过味来。
总觉方才太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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