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正到医院,才发现他找不到喻嗔。
挂号并非他想查就查,他第一个想到柏天寇,然而柏正皱了皱眉,最后打电话给徐学民。
“徐叔,帮我在市医院找个人。”
徐学民接到他电话很兴奋,他原本是属于柏正的私人管家,但是这些年柏正在外面野惯了,从来不准徐学民过问他的事。别说主动打电话,徐学民的人往他面前凑,不被暴揍一顿就算好了。
仪夫人不会管柏正活成什么样,柏天寇管不住他。徐学民只是个管家,作为柏正出生时就被指定来照顾柏正的人,柏少就算要去捅天,徐学民也恨不得让人给他搬个梯子。
柏正这是第一次打电话给他,徐学民激动地快要吐字不清。
“柏少,您等等,马上。”
等待的过程中,徐学民忍不住絮絮叨叨:“您什么时候回去看看柏总和仪夫人,不要怪我多嘴,您之前半年都没回家……”
柏正听得烦:“你的人效率这么低?全是吃白饭的吗!”
其实才过去三分钟,但是徐学民知道他脾气炸,徐学民平和恭敬地说:“您不要急,马上就好。”
果然,不一会儿,徐学民说:“在呼吸内科,挨着住院部那栋楼,您上三楼,306。她在打点滴。”
下一秒,柏正直接挂了电话,对接触徐学民的反感溢于言表。
徐学民却一点也不生气,还乐滋滋的。他忍不住想,喻嗔,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小姑娘,徐叔欢喜又惆怅。
柏家没人疼的唯一继承人终于长大了。
还懂了些情滋味儿。
柏正走到306,一眼就看见熟睡的少女。
她长长的睫毛垂在下眼睑上,呼吸声轻轻的。白皙的手背扎着针,隐约可见浅青色的血管。
而先前柏正看见的少年已经不见人影。他的一腔难受和火气都还没发出来,就像平白又被人浇了一捧凉水。
柏正肆意惯了,上前两步,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喻嗔上午来十五班演讲的表现。
落寞又安静,像个陌生人。那黯淡的目光,他想起一回难受一回。这姑娘再傻,估计也被他欺负狠了。
他意识到,他并非单纯只是想来看看她。他更想看她笑,那种情不自禁沾上光亮的笑容。
成,算他欠这小讨债鬼的。
柏正退出她病房,下了楼。他循着记忆,找到昨晚丁梓妍那个病房,里面有个护士在记录数据。
柏正问她:“你看见过扔在那个垃圾桶里的琉璃奖杯吗?”
护士说:“这个我不清楚,你可以问问打扫的阿姨,诺,阿姨在那儿。”
真麻烦。
柏正耐住性子,又问了一遍清洁工阿姨。
清洁工阿姨边拖地边说:“早倒咯,医院每天早上清扫垃圾。那个什么奖杯我看见过,都碎成那样了,你找它干什么咧?”
柏正皱眉:“倒哪里了?”
“医院后面垃圾库,有垃圾车来收走,现在车子都应该来了。”
柏正转身就跑,他过去,一辆垃圾车果然要开走了。
他敲敲司机车窗:“等下,我找个东西。”
司机不耐烦地挥挥手:“都装车了,不是贵重物品,就不要了吧,那么臭。”
你以为老子喜欢翻垃圾!
柏正懒得和他解释,从自己钱包抽了一沓钱,从车窗塞给司机:“卸货!”
司机看着一沓红票子,乖乖啊!这么厚一沓,都抵得上他一个月工资了,他二话不说卸了货。
司机告诉他:“你得找快点,我要在规定时间把垃圾装走。”
柏正长腿一跨迈进垃圾堆里。
说实在的,虽然这里并不处理医学垃圾,但生活垃圾更脏,光闻着就一股作呕的味道。
柏正沉着脸,在里面翻翻找找。
司机忍不住好奇,到底多贵重?花这么多钱来翻垃圾。
有钱人的世界他真不能理解。
柏正蹲垃圾堆里翻了许久,终于在中间最下面找到了三块奖杯碎片。
瑰色的夕阳下,它们被割裂的地方亮晶晶的。
他试着拼了拼,裂痕就不说了,主要还碎了许多玻璃渣,看起来并不完整。
扔的时候没觉得心疼,拼不好竟然觉得慌。
柏正低咒一声,揣起它们往外走。
输液的袋子还剩一小半,喻嗔睡醒睁开眼睛。
喻燃已经离开了,他是个死板且认死理的人,医生说喻嗔输了液会退烧,他就走了。
毕竟兄妹俩心里都清楚,喻燃不会照顾人,他连他自己的身体都不在意。两个人一起在家里待着,不如输完液回学校。
映入喻嗔眼睛里的,首先是窗外一片瑰色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