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怕是被人下了套。”
柳玉茹叹了口气。
“九思其实说得不错,如今结了怨,若能将王家调离扬州才是正经。可九思不明白,节度使一职与其他职位不同,节度使属军职,与军队关系密切,你要王家离开他的大本营,你让他调哪儿去?换一个地方,就等于把这个节度使所有权利全部给拔了,谁又肯干?如今我们又不宜做大动作,你舅舅他自顾不暇,哪里能腾出手来动王家?”
江柔这么一说,柳玉茹稍作想法,便已经明白了那梦境的来龙去脉。
皇帝如今病重,疑心梁王,想在死前为儿子铲除了这个心腹大患,于是将梁王逼反,而王家必然如今已经知晓消息,就等着从顾九思身上下手,寻个给他舅舅降职的理由。顾九思的舅舅倒了,梁王反了,后来梁王又被幽州节度使范轩所杀,天下大乱,顾家富可敌国,自然成了王家眼馋的对象……
柳玉茹暗中捏紧了拳头,江柔还在揉着额头,慢慢道:“不过也不必太过惊慌,王家在东都没什么人,应当不会这么快知道消息……”
“不,婆婆,”柳玉茹忙道,“我们不能往好的地方想,如今你必须当王家就是给九思下了套。”
江柔抬头看柳玉茹,柳玉茹急切道:“舅舅是顾家的靠山,无论如何都倒不得的。咱们不能把把柄送给王家送到东都去,若王家真打算给咱们下套,不会只是打断了腿,他们必然还有下一步动作,将顾家推到风口浪尖上,说不定,此刻王大人已经抬着王荣来顾府道歉了。若他真来顾府道歉,顾家蛮横之名就留定了!”
听到这话,江柔面色一白。
“拖不得。”柳玉茹立刻道,“您现在就得带九思去道歉,不但要道歉,还要道得狠,道得所有人都见着,都服了气,不觉得偏颇。”
江柔一听这话,心疼得不行。然而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许久后,睁眼道:“你说得对,将九思叫来,我这就带他过去。”
柳玉茹应了声,忙去了佛堂,顾九思正盘腿在佛堂前吃着鸡腿,柳玉茹瞧见他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谁给你的鸡腿?”
“木南啊。”顾九思毫不遮掩,从旁边侍从手里拿了帕子,优雅擦了擦嘴,随后道,“只说关我佛堂,又不是要饿着我。也就你这狠毒妇人,能对我下这种狠手。”
柳玉茹听着,抿了抿唇,瞧着顾九思那张狂的样子,她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儿,不知道为什么,就骤然有些难过。
顾九思上下打量她一眼,直接道:“有事儿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柳玉茹看了旁边侍从一样,侍从赶紧就退下了,佛堂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柳玉茹走到顾九思身前,蹲下身来,静静瞧着他:“你娘要带着你去给王家道歉了。”
“这么快?”顾九思有些诧异。
如今都已经入夜了,道歉也该明天去才是。
柳玉茹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说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陛下如今疑心梁王了,王荣这事儿,怕是个套。”
柳玉茹说完,也觉得自己说得太简洁了,顾九思怕是不明白的,她正打算再解释一下,便听顾九思道:“我不后悔的。”
柳玉茹愣了愣,顾九思静静看着她,一双眼清明透彻:“其实去揍他的路上我就想过这个可能,但我还是决定打他。这事儿不难解决,我同我母亲去道歉,当着大伙的面折我一只腿,这事儿再送到东都去,也不好追究了。”
说着,顾九思叹了口气,笑了笑,眼里却是带了苦:“看来,顾家是要有风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