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青听到这里,不觉佩服吴悠的机敏。
这不正是在那片灰色天空里吴悠所见到的诡异情景吗?那些灰色的长方块,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可以推定这东西值钱,应该属于某种金属——这个问题向一个银匠来请教,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银匠听完了吴悠的描述,不免有担忧之色:“幸亏你们当时没有作声,那些盗锡客若是发现了你们,说不定性命不保。”
“盗锡客?”吴悠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盗锡,你是意思是说,那些灰色的大块子都是锡?”
“对,那群汉子表面上是给人运送锡块的,但这里头有门道,锡最不耐热,遇热就会化掉,但不会化掉表面,而是从心儿里开始化,所以加热的一定火候,就可以把锡块的外面捅开,里面的锡水就流出来了。”银匠毕竟是做金属生意的,生意上的门道多少还知道一些,“锡水就是锡,能用它们做成各种锡器,也可以用三成锡配七成铜做青铜器。”
吴悠和顾青青恍然大悟,原来那灰色天空里呈现的一幕,正是盗锡的过程。
最终,银匠收下了这一枚珍贵的银叶子,用吴悠的话来说:“这是您应得的。”
牛皮口袋里已经沉甸甸装了两件宝物,两个人走出银铺,外面集市的热闹已经接近尾声,天色渐暗,此时已是暮色四合的黄昏时分。
两个女孩子找了一处略僻静的地方,吴悠仍然难掩兴奋:“没想到这个银铺真的进对了!既找到了银锭范,银匠还帮咱们解决了大问题!”
“你的意思是……金银铜铁锡。”这一点顾青青也想到了。
吴悠使劲儿点点头:“对啊!咱们下一步就去那个盗锡的世界!虽然有点儿危险,咱们巧妙应对就成!咱们可是连蒙古大汗的金帐都去过的人!”
顾青青却没有吴悠那么乐观:“‘金银铜铁锡’只是一个思路,现在还不能轻易断定。”
“可是,那些鬼那些血肯定和金属没什么关系吧!”吴悠想起自己在血红天空看到的一幕就觉得头皮直发麻。
“我的推定方法也许不大科学,”顾青青不急不躁,“我是觉得,那个鬼血的世界肯定没人愿意进去,如果它是个错误的选项,这一项设定岂不是没有意义吗?”
“我没听明白。”吴悠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活动开了,鬼血的世界没人愿意进,如果它是一条歧路,那应该吸引着人们进去才对,而不应该让人望而却步。
顾青青看吴悠展开了眉头,便继续说道:“我是这么分析的,你看到的红银灰三个选项里,如果只有一个是正确的,那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银色世界。
“也可能有两个是正确的,那么就会出现了两个选项,其一是银色和灰色世界正确,如果这一项成立,那就说明我们要集齐‘金银铜铁锡’五种金属,才有可能找到年画木版残片;其二是,银色和红色世界正确,那我们就需要找出鬼血和金银的相通之处,这也是一条线索。
“第三种可能,这三个世界都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就要分析,金银锡和鬼血有什么关系?鬼血是否能够代表铁或者铜?据我所知,并没有这种说法。”
吴悠一字一句听着顾青青的分析,心里想起最后那三方天空定格的画面,银色世界留下了一棵树,灰色世界留下了那些锡块,红色世界则留下了红色的石头山,山上有鬼血淌下来,令整座山血红血红……
“青青!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吴悠一激动就摇起了顾青青的肩膀,把对方摇得连晃了好几下,“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小时候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吗?有几回还被东西跟上了,为此我大病了好几场,后来还是我太姥姥说,那是被鬼给缠上了。后来,我太姥姥‘作法’把我的眼睛蒙住才算好了,我记得我刚被‘蒙眼’的那两年,我太姥姥给了一串儿红色的玛瑙手串儿,让我戴着辟邪!我记得她还说,那是鬼血玛瑙,出自丹丘,鬼怪见了都怕!”
顾青青听得入了神:“丹丘?这么说来,晋代的《拾遗记》里似乎也有记载,那里面说:‘丹丘之野多鬼血,化为丹石,则玛瑙也。’”
“你看吧你看吧!玛瑙就是鬼血化的!那就是说,我最后看到的那些血红的山,其实是丹丘的山野!那上面的石头就是玛瑙!”
顾青青听得连连点头:“仔细想想,《酉阳杂俎》里也曾说过:马脑,鬼血所化也。——看来在古代神话传说里,的确有这种说法。”
“这么算的话,这几个世界分别是金、银、锡和玛瑙。”吴悠开始尝试归类,“金银锡好解释,都属于可冶炼的金属,但玛瑙和它们就不一样了,如果是金银和玛瑙呢,这几样都算……宝贝?”
“金、银、玛瑙……”顾青青似有所悟,“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这是法华经里所说的佛教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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