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烟伸长脖子,朝队伍排头望去。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款步走来。
他穿着一件单薄修整的白衬衣,身形线条流畅而笔直,眉峰如刃,挺拔的鼻梁宛如工刀刻画,一双黑眸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
傅时寒。
见他过来,学生会干事纷纷向他打招呼,傅时寒淡淡地回应,面无表情。
众人早已经习惯了他的严肃和不苟言笑。
“寒总,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呆在实验组,没空吗?”
说话的人名叫沈遇然,是那晚陪傅时寒一起看迎新晚会的男孩,他也是傅时寒的室友,同时兼学生会实践部部长。
因为傅时寒是学生会主席,平日里几个要好的朋友总是开玩笑叫一声寒总,傅时寒也随了他们,没计较。
“事情提前做完了。”
傅时寒说话之际,目光扫向人群。
“霍烟,你把伞檐抬高一点,你挡住我看男神啦!”林初语说。
霍烟索性将伞柄递给林初语,然后躲到苏莞身后。
苏莞望了望傅时寒,又看向霍烟:“你躲谁呢。”
“傅时寒。”
“你躲他干嘛?”
林初语插嘴解释:“她总觉得人家傅时寒对她有意思,你说这人,自恋不。”
“我没说他对我有意思,而是他他总找我麻烦!我得躲着些。”
“是是是,人家学生会主席,吃饱了没事儿干,就爱找你个不知名的新生麻烦,你这是偶像剧看多”
然而,林初语话音未落,赫然发现,傅时寒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们面前。
与之前疏离冷漠的眼神全然不同,当他垂下细密的睫毛,深褐色的眼眸望向霍烟的时候,平静的眼眸涌起了波澜。
霍烟攥紧了苏莞的袖子,一个劲儿往她身后躲,宛如被猎鹰盯住的小兔子似的,瑟瑟发抖,更不敢和傅时寒正面对视。
“寒寒”
一声寒哥哥的蚊子叫,都还没叫出来,傅时寒打断了她。
“很热?”
他调子微扬,嗓音宛若带了电流,极有磁性。
“还还好。”霍烟低声回答。
“你看这里,还有第二个人撑伞?”
霍烟抬起头,果然广场上一百来位同学,没有人撑伞,她们一柄花边小洋伞,一枝独秀啊。
“好吧。”
果然是找茬儿来了,霍烟不好意思地收了伞,抬眸看他。
他目光下敛,长睫毛微微扫下来,左眼睑处有一颗浅淡的泪痣。
小时候霍烟便觉得,傅家哥哥眼角那颗红痣,极美,像眼泪,也像星星。
后来长大了,读到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那颗痣,也渐渐成了霍烟心头的朱砂痣。
高中的时候,班级里还有一个男孩,眼下也有一颗痣,但是颜色太深,比之于傅时寒那轻轻浅浅的一点红,差了三千里的风月。
而此刻,他垂眸看她,虽是责备,但眼角泪痣反而增添了几分温柔之意。
“寒总,我们要出发了,你跟队吗?”前排宣传部长沈遇然打破了两人的静默对视。
“跟。”
傅时寒离开的时候,随手拍了拍霍烟的脑袋,差点将她给带了个趔趄。
“我跟这队。”
前方,傅时寒和沈遇然两个一米八五的大男孩带队,幸运的第十组在无数女生刀子般歆羡又嫉妒的目光下,朝着今天参观的第一站中心图书馆走去。
傅时寒手里,还拎着一柄刚刚没收的花边儿小阳伞。
苏莞和林初语两路夹击,将霍烟挤在中间,窃窃私语。
林初语:“我去,他还真找你麻烦了,这踩的什么狗shi运啊!”
“我说过了嘛。”
霍烟擦了擦脸颊的汗珠,她可不觉得这是运气,她躲傅时寒都躲不及呢。
“谁让咱们腰间盘凸出,人家不撑伞,偏偏咱们撑伞。”苏莞努努嘴:“看他刚刚拿腔拿□□训人的样子,还真有主席范儿。”
林初语道:“听说他是唯一竞聘通过学生会主席的大二生。”
“长得贼几把帅了。”苏莞目光落到傅时寒背上,打量着:“这腰身,这翘臀,这线条,这气质,啧,小姐姐看男人眼光算高的了,这男人身上够劲儿,是一等货色。”
霍烟红着脸,压低声音:“你们背后议论就议论吧,能不能小声点!他是狗耳朵啊,大老远都能听得见的!”
林初语望了望队伍,她们走在最尾端,中间还隔着三五个同学呢,听得见就怪了。
“傅时寒学长,我叫你一声,你听得见吗?”苏莞大着胆子问。
前面傅时寒没有回头。
“你看吧,听不见。”
霍烟无奈摇头,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唤道:“傅时寒,你收了我的伞,我好热好热啊。”
果不其然,前排的傅时寒骤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朝着后排的霍烟走来。
苏莞和林初语瞪大了眼睛,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还还真是狗耳朵啊!
傅时寒到霍烟身前,语调平淡:“跟我喊热?”
霍烟害怕地往苏莞身后缩了缩,苏莞挺身而出,护住小丫头,脸上堆了笑:“学长,我朋友开玩笑的,她一点都不热。”
“热吗?”他只望着霍烟。
这么多人,他还能拿她怎么样,人前的傅时寒可是个讲礼貌的谦谦君子!
于是霍烟决定固执一回,坚定决绝地说:“热!”
傅时寒脸色冷沉,面无表情看着她。
大家都以为霍烟肯定完蛋了。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傅时寒竟然撑开了花边儿小阳伞,清秀的五官笼上伞影的阴翳。
只听他调子微扬,带了点意味:“要不要我帮你撑伞。”
阴影顷刻罩住了霍烟。
“走吧。”
“噢。”
她乖乖地挪着步子跟在他身边,只感觉身边像是压了一座火焰山似的,周遭气温越发燥热起来。
苏莞和林初语见势不妙,连连闪躲,跑到了队伍前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