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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薄春山打算去衙门, 所以起得早。
顾玉汝也起得很早。
一大早吃过饭,两人就出门了,顾玉汝打算去娘家一趟。
进了门, 明明该是吃饭的时候, 却并没有见着做饭的动静。
顾玉汝皱着眉, 先去了顾于成房里一趟。
顾于成早就起了, 他等一会儿就要去学馆,还等着要吃早饭,可他娘却没有做早饭。
他正打算饿着肚子去学堂, 没想到姐姐姐夫来了。
“这两天家里有事, 也顾不上做饭,更顾不上你, 你还要上学, 这些银子你拿着,想吃什么就买些什么。”薄春山塞了一块银角子给了顾于成。
“谢谢姐夫。”
本来顾玉汝要做的事,没想到被他抢了个先。
见她看自己,薄春山对她眨了眨眼。
“行吧, 有事让人去衙门找我, 我走了。于成你跟我一起走吧。”
“那姐我走了。”
等两人走后, 顾玉汝正打算去正房, 经过西厢时听到里面有动静, 去了果然孙氏在顾玉芳的房里。
孙氏坐在顾玉芳的床上, 面前堆得全是顾玉芳的衣裳。
“你爹是下了狠心,这次全当她是死了,他甚至说对外面就说这个女儿死了。你说他要是这么做,不是等于断了玉芳的后路,若有一天她在齐家过得不好……”
孙氏垂着泪道:“我可是知道当妾是个什么处境, 当初你外祖家附近,就有一户人家娶了两个,那个妾说起来是妾,其实就是个丫头,家里的重活累活都是她做,大冬天的连件棉衣都不给添。”
说着,她抹了抹眼泪:“罢,也是我想多了,她就算过得不好,难道还能回来?是她自己选的路。”
顾玉汝叹了口气,道:“娘,齐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家,顾玉芳在齐家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至少前世,顾玉芳在齐家其实过得还不错,不缺吃不缺穿还穿金戴银有丫头下人侍候,而且还挺长寿的,至少自己是死在她前头。
孙氏狠狠地叹了一声:“这丫头上作不熬熬下作,妻不当去给人当妾,她到底怎么想的!”
顾玉芳怎么想的顾玉汝懒得搭理,说实话她挺好奇齐永宁是怎么想的。
在那记忆里,齐永宁十分厌恶顾玉芳,几乎到了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的地步。怎么这一回,他却同意纳顾玉芳当妾了,还是在自己未娶妻之前?
顾玉汝并没有在现场,只是从她爹转述中获知当时情形,而顾明似乎并不想回忆这件事,说得并不太详细,大意就是顾玉芳做了丢人的事,齐永宁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答应纳她为妾。
这若是换做一个不清楚齐永宁性格的人,可能还会相信,可顾玉汝太了解齐永宁了,他不可能就只是因为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同意纳顾玉芳为妾。
所以她想起那一次在巷口碰见齐永宁,他的异常、失态,还有他嘴中喃喃的‘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难道说,齐永宁和她一样,有了前世的记忆?
如果是这样,齐永宁的异常就比较好了解了,因为前世顾玉芳就是齐永宁的妾,关键不是这,而是她还生了齐永宁最有出息的儿子。
齐永宁会因为一点子午须有的事,就提前做部署?
他会!
只要他确定前世的记忆是真的,他就一定会。
因为齐永宁本身就是这种性格,做任何事情都喜欢留一手。
……
孙氏还在喃喃:“我总归生了她一场,就算她为了个男人,不认我跟你爹了,可这些东西留在家里也没有用。天冷了,就穿了那么一身衣裳出去,我就想着,把这些衣裳给她送过去,以后她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管了,也管不了。”
顾玉汝沉默。
可这东西让谁去送呢?
顾家夫妻二人肯定不合适,因为顾明已经说不认顾玉芳了,现在又送东西过去,叫什么?
最合适的人其实还当是顾玉汝,毕竟她名义上还是顾玉芳的姐姐。可她之前跟齐永宁退过亲,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上门也不太合适。
“这样吧,我去送,到时候我让春山跟我一起去。”
“可——”孙氏有些犹豫,她就是知道不好,才没开口让女儿去。
“娘,就我去吧,有些话包括家里的一些意思,让别人去说并不好。”
顾大伯和赵氏是长辈,哪有长辈去给晚辈送东西的,尤其还是个自甘堕落给人当妾的晚辈。孙氏其实是打算让侄儿跑一趟,可有些话顾晨确实不好说。
“那就你跑一趟,又是娘给你找麻烦了。”
孙氏也不是不知事,丈夫说得斩钉绝铁就当这个女儿死了,也就她累累赘赘还想着去给她送衣裳送东西。
可怎么办?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让她看着什么都不做不太可能。还不如就把这些东西都送去,以后孙氏彻底不想了。
这也是顾玉汝的想法,再来她还想去看看齐永宁纳顾玉芳当妾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齐永宁真恢复前世记忆了?
薄春山刚走进衙门,就被人围起来了。
有人向他道喜,有人连连感叹,也有人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他还一头雾水,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是吕田给他给他解了疑。
原来之前龛山倭寇袭击客船,上面已经统计出了战功。
由于薄春山非卫所兵士,这兵部所行之战功表彰自然通用不到他的身上,可能是出于鼓励这种奋勇杀敌的精神,再加上薄春山也属公差,所以上面专门发了公文,晓谕各地。
尤其是定波县这边,还专门发了表彰的公文。
“就这?”
“那你还想要什么?”吕田比薄春山还激动,“你是昨天没来,不知道县太爷可高兴了,那高兴劲儿不知道还以为是他杀的倭寇。不过我听人说了,说是因为咱们县衙出了个你,这次县太爷也在上头长了脸,等考绩的时候,怎么也要往上提一提等。”
“你等着吧,肯定有好处,县太爷估计等会就要把你叫过去见一见,没瞧见那边——”吕田使了个眼色,方向正是王捕头那几个人,“没瞧见他们酸的?那阴阳怪气的劲儿,他还想做捕头的位置,如今出了个这样的事,他就不怕县太爷为了脸面给你升官?”
“还能升官?”
“怎么不能。”估计觉得自己说得是机密大事,吕田专门把薄春山拉了个没人的地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昨天公文下来,我就听人说了,说是这大半年来倭寇四起,搅得多地民不聊生,明州府下面也有多地总是闹寇,虽然咱们定波还算平静,但剿倭是目前的大方针,据说朝廷还派了个新的总兵官,负责剿倭事宜。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总要做出个样子,不然这次会这么大张旗鼓?不就是想告诉下面人,换新的总兵官了,你们下面各地应该知道怎么做。”
吕田抬了抬下巴,一副挤眉弄眼,薄春山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