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邱氏站了出来，她看得出顾玉汝的情绪有些不太好，让儿子把儿媳妇带回去，她则留在这里陪孙氏。
虎娃也留了下来，留着帮忙传个话什么的，薄春山和顾玉汝则回去了。
回去后，顾玉汝的情绪直不太好。
要说伤心也不至于，就是整个人恹恹的。
薄春山在家里陪了她半日，可县衙和民兵团那边的事太多，总有人来找他，顾玉汝也不想他因为自己耽误了什么事。
她清楚自己，就是那股劲儿还没过去，等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便让他去忙自己的，她没什么。
薄春山再三确认她没问题，才匆匆忙忙走了。
当天晚上薄春山回来时，带回来个消息。
董家的家主董金来，也就是董春娥的爹，去找了钱县令，找钱县令求情，想把这事抹过去。
钱县令知道死的人是薄春山的小姨子，自然不会随便做主，等董金来走后，就把薄春山叫了过去，将大致情形都说了。
董金来的意思是，董春娥到底是他的女儿，确实做错了事，董家也认，但能不能不闹到明面上，然后能不能留她条命。
至于条件，随便顾家这边开，只要董家这边能做到，定满足。
这件事可不是顾玉汝能做主的，说了能算的还是她娘和她爹。
听了薄春山的转述，孙氏当场就炸开了。
她这从昨天回来，眼泪就没停过。据她所言，她去给顾玉芳小殓时，顾玉芳下半身全是血，人就是流血流死的，身体里的血都流干了，太惨了。
孙氏既然不同意，这事自然就当没发生过，可很快事情又发生了转变。
董金来又去找了钱县令趟，说是只要顾家能同意私了，他就给民兵团捐万两银子，用来抗倭。
同时，宋淑月也登了顾家门，她是带着宋氏起去了。
这次，宋淑月真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又是向顾家人求情，又是痛哭流涕，又说董春娥疯了，是真疯了，好像是被吓疯的，让顾家人不信就去看。
孙氏去了趟回来，憋着的那股劲儿散了半。
据她所言，董春娥好像真是疯了。
她去的以后，董春娥见到她就惊慌尖叫，说是冤魂索命，然后谁跟她说话她都没回应，披散着头发缩在床脚喃喃自语。
有之前宋淑月让董春娥寻死脱罪那出，说实话顾玉汝还真不信董春娥会疯，之后她跟着孙氏又去了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装疯的迹象。
难道人真疯了？
“你管她真疯假疯，若想让她偿命，疯不疯都得赔命。若不想让她偿命，也别便宜她，让齐家把她休出门，让董家找个屋子将人关起来，到时候就算是假疯也让她成真疯。”薄春山道。
如果真这么做，董春娥就算不偿命，这辈子也毁了。
她心心念念直要嫁给齐永宁，兜兜转转赔上生，也成了求不得。而她注定要当个疯子，被董家关辈子。
“那要不，就这样办吧？”孙氏犹豫道。
这几天董家不光找了钱县令，找了孙氏，其实也找了不少顾明相熟的人，让那些人从中说好话，向顾明求情。
而且闹成这样，所有人都累了。
让董春娥疯，这已经是董家最后的退路，因为哪怕是官府，也不会让个疯子去偿命，只会让人把疯子关起来。
仇恨不会让人解脱，只会让人冤冤相报何时了。
而且顾家人也清楚，闹成这个结果，顾玉芳在里头其实并不无辜，都有错，只是谁也没想到人会死。
不如这样就罢。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孙氏又提了个条件，让董春娥给顾玉芳守灵，要守够头七。
般年轻却枉死之人，丧事是不会大办的，只会在家里停够七天，然后就拉去下葬。
没有长辈给晚辈守灵的理，所以这几天孙氏直没在顾玉芳灵前露面，直等到头七过后要入馆拉去下葬时，她才又再次去了齐家。
顾玉汝也去了。
按照当地规矩，女子年轻却枉死，家中男丁是不能出面的，顾家就她跟她娘两个女眷，不管以前恩怨如何，如今人既然要走了，总是要去送程。
齐家为顾玉芳准备的棺木十分华美，应该是买了哪家现成的棺木。
灵位后，顾玉芳穿着她最喜欢的、华美的衣裳，胸前戴着金锁，手指上戴着金戒指，只脸被人用白布蒙着，躺在块木板上。
“你就好好走吧……”
尸体入馆时，孙氏又哭软了身体，顾玉汝叹着气，和田丫起搀扶着她去了外面。
刚出门，就见道风尘仆仆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正是齐永宁。
“你总算知道回来了！”顾玉汝说得很平静。
“玉汝？”
“你这是赶回来见她最后面？”她移开视线，不想去看对方，“那就赶紧进去吧，趁着棺板还没合上。”
齐永宁微微叹了口气：“我确实该见她面。”
负责钉棺的下人都下去了，顾玉汝将孙氏交给田丫扶着，跟了进去。她进去时，齐永宁正背着身站在棺木前，看不见什么神色。
她走过去，她很想看看齐永宁会不会露出羞愧自惭的表情。
“齐永宁，你平静得出乎我意料，两个正值韶华的女子，个因为你死了，个因为你疯了，你难道就点不愧疚？”
他侧过脸，看向她：“我为何要愧疚？”
“你为何不该愧疚？齐永宁，你……”
齐永宁突然笑了。
“玉汝，你激动得反而让我意外。”
可能是他异常的表情，让顾玉汝心中有点不好的感觉，她下意识退了步。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明白？玉汝你难道不恨这两个人？”
不等她说话，他又道：“个害了你爹，经常背着我给你气受，个让你如鲠在喉了辈子，前世我顾忌太多，不能帮你出气，如今我这是帮你报了仇，你为何不高兴，反而这么激动？”
顾玉汝瞠大双目：“你——”
他上前步，走近她，近到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隐隐似乎有声喟叹。
“兜兜转转这么久，你终究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顾玉汝就感觉脖子疼，下刻便失去了意识。
等顾玉汝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个陌生的地方。
她还没弄清楚自己在哪儿，个丫鬟匆匆走了进来。
“顾姨娘，你晕船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