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二脸色不好起来。
他脸上本就有道疤,一有什么情绪变化,那道像条蜈蚣的刀疤就会轻轻蠕动,十分骇人。
“大哥,就是个女人,你至于弄得这一出出,也不嫌累得慌。女人是老三的,他自己也默认了,那照你说的,那女人有问题,老三也有问题了?”
这话让豹爷哑口无言,谁的忠心都能质疑,唯独勾庆的不能。最近这几年,两淮官盐的生意不好做,盐帮一大部分的进项其实都来自勾庆。
对此,勾庆从没有说过什么,一直任劳任怨,对他和老二也都是毕恭毕敬。如果说勾庆也有问题,那盐帮一大半人都有问题了。
“这是我的人递回来的消息,总而言之不得不防。”
“你就是怕我动那女人,找出来的借口。行,老三回来之前我不动她,但老三回来之后,大哥你就别拦着我了!”
说完,金老二就走了。
豹爷脸色难看,却又无可奈何。
“找人盯着那女人。”
“是,大当家。”
出事的地段虽不在泰州,但源头是在泰州,所以泰州巡检司也是这次缉查的力量之一。
现在上面已经将袭击钦差的罪魁祸首,定性给了泰州当地的盐枭,勾庆带着人连着抄了好几处,都是些小鱼小虾。
这样的小鱼小虾明显干不出那么大的事,不过上面现在找不到真凶,拿这些人以正朝廷之威严,他也不能说什么,只管听命就是。
连着出去三天,又抄掉一处。
回来后,巡检司的人聚在一起喝酒,大家都难免忧心忡忡。
“老大,再这么搞下去,咱们的路子可都断了。现在咱们里外不是人,只差成了过街老鼠。”一个叫二板的小子道。
可不是里外不是人?
于上面,是他们行动不利,所以一直查不出真凶。于那些被抄掉的盘口,以前在一起喝酒以兄弟论之,银子也没少孝敬,说抄就被抄了,以后谁敢信勾爷信巡检司,用道上的话,这叫不义气,拿钱不办事,翻脸如翻书。
要不是勾庆提前给各处都打了招呼,晓以利害,说不定他早就被人翻了出来。不过再这么下去,保不齐有谁脑袋一冲动,就不愿意当替罪羊了。
勾庆闷着头喝酒,也没说话,向来爱笑的桃花眼一片冰寒,明显心情不佳。
毛子扯了二板一下,道:“行了,喝酒就喝酒,扯这些做什么,老大心里有数。”
勾庆其实心里没数,就算有数现在也乱得很,各处的事宛如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让人理不出头绪。
就好像现在,他明知道有些事继续下去,结果绝对好不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那个姓范的仿佛疯了似的,谁也不查,就盯着私盐贩子。
除非他把那女人交出来,可怎么交?
不交的结果就是他带着人继续去抄那些老关系的盘口,再抄下去可能盐帮就藏不住了。
勾庆扔了酒杯站起来,二板本来想说什么,被毛子拉了一下。
屋里都是巡检司的人,见勾庆站起来,大家都停下喝酒的动作。
勾庆挥了挥手:“你们继续,我出去散散酒气。”
他走出这家酒馆,迎面扑来一阵寒气,顿时让他发烫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下雪了,雪势不大,还没落地就化掉了,却平添寒意。
勾庆看见路边站着个人,还有那辆熟悉的马车,当即宛如一盆凉水顺着颈脖灌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件事。
不对,他不是忘了,是刻意遗忘。
屋里没点灯,只外间有灯光照射进来,在地上拉了片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