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先别。”
阿朵顿了顿,没再问什么,只是搀着秦艽让她躺下,又给她盖上了被褥。
“阿朵,你也去休息会儿。”
“你睡吧,别管我,我困了自会休息。”
和阿朵相处这么久以来,秦艽知道她不是矫情的性子,就没再多说。
被子里放了汤壶,散发着暖暖的热气,秦艽用脚拢着那汤壶,脑子里还是乱得厉害。
她去想元平帝给她递消息的事,想自己所想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又想宫怿现在怎么样了,到底安不安全,她该怎么去救他,才能不会行差踏错,影一呢,为何至今没有消息,她想了很多,越想越心浮气躁。
隐隐的,响起一声叹息。
她感觉有人掀了帐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阿朵。
“秦艽,你不信任他?”
她没有睁眼,她知道阿朵说得是谁,她没有让阿朵撤掉蛇阵,其实就是不信任的一种表现。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偏偏就这样了,事实上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该信任谁。
“不信任是对的,我们的耳目受阻,只能对一切事物都保持怀疑。
你安心睡,甯儿颉儿那里我让大山看着,养足了精神再说其他的事。”
隐隐的,秦艽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然后她就睡着了。
她虽然睡着了,却做了很多梦。
梦里无一例外都是乱象丛生,有的是她死了,有的是宫怿死了。
后来她又做了个梦,梦里的一切都非常清晰,不再是模糊的黑白,而是有颜色,有味道,她甚至能嗅到弥漫在空气里的那股血腥味和焦糊味。
她觉得这一切陌生而又熟悉,直到看见宁王一身铠甲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想起那个被她后来觉得是她上辈子的梦。
这个梦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可她最终却没有死,而是被救了回来。
新皇登基,她因伤重,即使被救了回来,身子却大不如以往,没办法再做尚宫。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被放出宫时,新皇却将她封了妃,将她收入后宫。
她想这是怜悯?
虽然很久以前两人有过那么一段回忆,可彼此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戏,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秦艽才知道六皇子是最终的赢家,他花了十几年,和先帝合伙布了个弥天大局,骗了所有人。
而那个时候,她其实当自己是死了一次的,死了一次的人总是要通透很多,偏偏就在她放下执念时,他却弄了这么一出。
彼时,她是厌倦的,厌倦这些谎言和虚假,厌倦这些因为权力产生的丑恶,厌倦宫里的一切。
可活着是人的本能,那就活着吧,不能当尚宫,只能当妃子,不能出宫,只能留在宫里,其实都没什么,无所谓哪样。
新皇的脾气很怪,直到这时秦艽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这个人,她脑子里对他的印象,都来自于她的想象,可能他是她进宫以来,最初的温暖,所以她美化了他,当现实真实在自己面前展开,她才发现他就是一个人,很普通的人。
他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对她甩脸子。
宫里的人都说她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可实际上秦艽一点这种感觉都没有,虽然他后宫里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妃子。
偶尔她也听说前朝那些大臣闹得很厉害,说她祸国殃民狐媚惑主什么的,但他很专断独行,大臣们拿他没什么办法,她也懒得去细想这个问题。
就这么过去了好几年,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她似乎也终于觉得他是宠爱自己的了,可那个时候她的身子却越来越不好了。
中间她还是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一胞双胎,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身边一直只有她这么一个妃子,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有义务不让他绝后,那就生吧。
梦到最后已经很模糊了,她只知道她后来还是死了,临死之前他的脸难看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的,她却松了口气,因为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他似乎在她耳边喊了句什么,她却没有听清楚。
……
秦艽隐隐听见有人喊自己,悠悠醒来,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出了一头冷汗。
阿朵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有影一大人的消息了吗?”
阿朵摇摇头:“我们的人出不去,来少监那边说依旧没有消息。
当时甘露殿守卫并不多,殿下带的人都聚在甘露殿,叛军主力攻打那里,会不会?”
秦艽知道阿朵的意思,会不会都死了。
“不会,至少影一大人肯定不会死。”
“也许他受伤了,在哪躲了起来。”
秦艽坐了起来:“外面天亮了吗?”
“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