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慧,你疯了!”
淑慧大长公主皱着眉:“你说什么,你才疯了。”
“你不是疯了,你膨胀成这样,别忘了你就是过气的公主,当年父皇还在时,咱俩就不受宠,我们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们姓宫,而是我们都够识趣。”
淑慧大长公主当然知道这些,皇家的公主尊贵又不尊贵,在外人眼里尊贵,可在宫里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就跟个透明人没什么区别。
可看久了才知道透明人其实是好的,至少不用掺和进任何是非中,但凡在人前显眼些的,无形中就必须站队,不管你愿还是不愿,可若是站的对还好,站不对轻则连累母族,重则牵连夫族。
她们俩就是因为在宫里不受宠,嫁的夫家也不是什么豪门世家,才能一家子安安稳稳到现在。
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过气的公主没几个瞧得起,可最起码公主都有食邑,逢年过节宫里的赏赐多少总有一份,比起旁人还是有几分体面。
淑和知道淑慧为人有些虚荣,她们这种冷板凳坐久了的,只有每次皇帝来洛阳,才能被人看重。
因着她们较皇帝这一支近,总能说得上几分话,即使帝后心里不待见,看着辈分也会给她们几分薄面。
可她万万没想到淑慧竟会当着皇后摆长辈架子,再瞧不起皇后是宫女出身,人家现在已经是皇后了,为皇帝生了两子两女,嫡和长人家都占着。
别说近十年,至少近百年天下人都得看人家的脸色,淑慧竟当着人家摆架子,她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我若早知道你今日会弄这么一出,我是万万不会来的!”
眼见淑和大长公主真恼了,淑慧大长公主也有几分懊恼,两人毕竟几十年的交情,她也不愿和对方闹僵。
“今天这事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听人的。”
“听谁的?”
“你等会就知道了。”
淑慧大长公主面露难色,不愿多说。
淑和大长公主这次可不会上她的当了,站起来道:“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走,我跟你比不得,儿子儿媳孙子下面一大家子人,我还指着以后皇帝能给几分颜面,给下面小的博个出身。”
淑慧大长公主去拉着她,不让她走,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竟像孩童那边拉拉扯扯,最终淑慧大长公主还是没拧过淑和,犹豫了又犹豫,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是她?”
淑和大长公主不可思议瞠大双目。
……
这清水别庄的牡丹确实不错,即使秦艽这个外行,也能欣赏出几分美来。
做皇后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拥簇听尽好话的场面,但心里多少还是厌烦的,正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突然乔氏过来了。
“皇后娘娘,快随了妾身来,皇姑祖母她老人家来了。”
皇姑祖母?
秦艽还有些没弄明白,等再次回到水榭,见到居中坐着的那名老妇人,顿时明白这位皇姑祖母是哪位了。
正是先皇的姑母宁国大长公主。
这位宁国大长公主辈分极高,乃老先帝同父同母的妹妹,这兄妹二人并不是嫡出,是老先帝即位后,这位公主才水涨船高,被赐予以国为名的封号。
须知公主的封号大致为三种,以郡县为名,以美誉为名,以国为名,而以国作为封号,是极为贵重的,必须达到某一种程度才可。
当年宁国大长公主极为受宠,亲哥哥是皇帝,亲娘是皇太后,可谓是无人敢掠其锋芒,她甚至以公主之身插手朝政。
恰恰是这让她之后由盛转衰,到了先帝时期,因着她当时是支持的鲁王,最终鲁王事败,宁国大长公主虽未被株连,却也被放逐到了洛阳。
碍于老先帝的面子,先皇对她也算尊敬有加,再加上此人也明白老先帝不在了,等于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一直挺安分守己的。
且她上了年纪,少在人前露脸,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会出现在这里。
秦艽在心里估摸了下,今年这位也有八十多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位公主也算是长寿了。
宁国大长公主穿了身石青底织银仙鹤纹的宫装,一头银丝整整齐齐梳了个圆髻盘在脑后。
头上的首饰不多,只簪了根祖母绿的仙人乘鹤的簪子,耳朵上坠着同样祖母绿耳坠。
她的脸已经有些下塌了,因此衬得颧骨极高,面容冷峻,气势威严,一双老眼顾盼之间精光不漏,却炯炯有神。
此时她手扶着一杆龙头杖,端庄地坐在那儿,满身公主的气派,淑和淑慧两位大长公主在她身边就像陪衬,被衬得面目都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