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知道他指的是晚上这顿,今天周末,林新下班早,难得有时间做饭,乔抑声等它很久了。
于杰把菜单递过来,让乔抑声再点。
林新没有了说辞,只好默默坐下。
乔抑声坐在他旁边,林新见到菜上了桌,就尽地主之谊,不断夹给于杰,让他尝一尝,其他时候,实在无事可做。
最后秘制的清蒸螃蟹上来,林新捡了个最大的,递过去:“现在这个季节,吃螃蟹再好不过,油而不腻,蟹肉也嫩,你试试。”
于杰接过去,道了谢,被李潜清拿过去:
“你前两天不舒服,这东西性子寒,不要多吃。”说完给他把蟹脚都剥下,蟹壳也掀了,挑出蟹肉和蟹黄,放到他碗里。
林新也顾不得李潜清说了什么,旁边坐着乔抑声,他一颗心就悬在半空,落不下来。给于杰夹菜就像本能一样,已经改不掉了,这时候才察觉出一些不妥,人也清醒很多。
乔抑声是什么样的人物,洞悉一切,却从来不动声色,默默在背后解决所有事情。这种人,遇佛杀佛,遇魔屠魔,林新以为自己对他很了解,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忽略他骨子里的残忍决绝。
刚才介绍他的时候,林新的说辞显然不是乔抑声想要的答案,但他神色不变,默然接受了。
后来给于杰夹菜,他也没任何反应,现在想来,更觉得忐忑不安。
他忽略了乔抑声的感受,也忽略了他骨子里的掠夺性,接下来会怎么样,实在不得而知,但他隐隐有预感,自己这些举动,恐怕又要连累到别人。
一顿饭吃得没有滋味,气氛异样,林新说孙尉不在,改天等他回来了,一定要让他再请,尽兴才好。
送他们俩上了车,开走很远,林新才回过头,乔抑声正站在后面。
“你喜欢那样的?”
林新才知道被他看穿,很多年前的事了,他后知后觉,早就没有插手的余地,现在又是什么感觉,自己都难说。
林新无言,自己默默上了车,乔抑声随后也上来,看他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一颗心又是柔软,又是酸楚,说不出来的滋味。
车开到半途,林新一直把眼光放在车窗外,这时候才发觉不对劲,问他:“这条路很生疏,没怎么走过,你这是去哪里?”
乔抑声没有转头,回话也透着冷淡:
“我家。”
林新一路都莫名想着很多事,越想越混乱,最后脑海里频频出现乔抑声刚才看他的情景,眼神复杂,只望他一眼就转身,其中透着不知名的落寞情绪。这个被岁月恩宠的男人,那一刻也沧海桑田,似乎万念俱灭,一切振襟而去,只有他自己,还孤孤单单留在原地。
林新心里头动容,想上去,给他拥抱,或者只是简单握着他一双手,让他不要这么难受就好。这种黯然的眼神,林新从来没有见过,乔抑声在他面前一直是炫目迷离,神采飞扬的,偶尔紧锁眉头,或者凝神沉思,也全是极好看的样子。但刚才,一双眼里,全是易逝的流年,光景惨淡。
但是林新依旧坐着,一开始上车,他就坐到后座,角落里缩着,想两个人分开些,他清静片刻,吹吹冷风,也能想好说辞,阻止乔抑声妄动。
乔抑声却更心寒,一顿饭把自己在林新心里头的分量位置彻底掂量清楚了,说到底,他的心不高,一开始就想着,自己毕竟是用了手段的,也不求林新喜欢,一切慢慢来,至少不被讨厌,才有机会继续接触。怎么现在,听到那样随意的介绍,客套的说辞,就心灰意冷,情难以堪,林新不过给了他两天好脸,他就坐地要价,要花好月圆,百年好合?要林新对他情深意重,信仰惦念?
都是妄论!
林新坐在后面,车内空旷,两个人隔着那一点距离,冷冷清清,乔抑声原本只是失落,林新坐到后头,更让他失控,觉得自己被嫌弃一般,要远远躲开。
但他毕竟城府不同于常人,也就是那一眼,泄露了情绪,很快又调整过来,神色如常。
乔抑声把车开去他市区的公寓,林新尾随他下了车,一时也无话。
“你也累了,上去好好休息,晚饭我叫你。”
乔抑声带他上楼,安排他在主卧室里睡下,自己离开了。
生意上的事,忙了一下午,本来早交给别人解决,却临时接过来自己做。
晚上回家的时候,林新已经起来,穿着睡衣,赤脚在厨房里忙碌,远远看着,一抹夕阳余晖洒过去,照在他身上,单薄得很。
乔抑声似乎被他诱惑,情不自禁走过去,在他背后细细地看,林新在煲汤,排骨跟萝卜混在一起,朴素简单,没有多余的噱头,想起他上次,做菜的时候,佐料同配菜一骨碌倒下去,笨拙得可爱,估计这回也是一样,但是那汤料偏偏散着难以置信的悠长蕴香,让乔抑声忍不住再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