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给孙尉准备晚餐。
掀开锅盖试了一口汤,尹历皱眉,拿过调味盒,又加了点食盐,改小火慢炖,半个小时后应该差不多了。
今天赶了早班机回国,仅仅两天而已,但是他已经不能再忍。这两天中,他克制着没打电话给孙尉,晚上睡在酒店里,身边没有他,睡得断断续续,醒着比睡着了的时候更多。
他需要冷静,不能每次冷战的时候都这么没着没落。正好公司有件棘手的合作议案,中午都想好要给孙尉做的晚饭菜色了,只好都抛到一边,只身飞到英国。
他特意把助理留在北京,让他给孙尉传个话,说自己出差一段日子,另外还让他负责孙尉这两天的饮食。家里虽然地方大,但是工人已经给辞退得差不多,孙尉太保守,有外人在的时候总不肯跟他太亲密,况且这日子他们俩要长长久久过下去的,尹历更愿意亲自经手他的一切。就像现在,给他熬汤,自得其乐。
但是没料到助理家里出了事,连招呼都没跟孙尉打,这两天他晕头转向,自己的孩子刚出生,妻子难产,生完孩子一直没脱离危险期,今天早上直到尹历下飞机,助理才意识到自己坏了事。一路跟到庆功宴的会场,在尹历悄悄打量孙尉的时候,他也跟着看,人更瘦了,直到在停车场,尹历把孙尉截住了,也没时间惩治他,抱着人就让司机往家赶。
把孙尉放在床上的时候,感觉轻飘飘的,甚至床垫凹陷下去的范围都比以前小一些。尹历亲他的额头,摸出表来一看,将近4点,现在去准备晚饭,等他醒了,时间应该刚刚好。
尹历把最后一块牛排放进盘子里,撒好胡椒粉,一切准备妥当,然后上楼叫孙尉吃饭。
他轻轻打开门,孙尉背对着他睡得正香,呼吸平稳,尹历一时不忍心把他叫醒,就坐在床边,伸手摸摸他的鼻子耳朵,心里想着,这么舍不得,还要跟他冷战,又找了个信不过的人,没把他照应周全,到头来自己还要心疼,真是一门烂帐,亏本到家了。
孙尉给他弄得痒酥酥的,红酒的后劲已经消了,这时候慢慢转醒,看到尹历,先是愣了愣,拥着被子坐起来,尹历连人带被子一把抱进怀里,说:“你更瘦了,今晚多吃点。”
尹历做事不爱解释,关于这两天,他只字未提,就算他给孙尉考虑得周全,中途出错让他受累了是事实,尹历不愿意遮掩。
孙尉好像一时没弄清楚状况,依然迷迷蒙蒙望着他,尹历把手放在他的小腹上,缓缓移动:“都瘪下去了,饿成这样,这两天都吃了什么”
孙尉怕痒,往后缩了缩身子,老实回答他:
“一开始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热了,浓汤泡饭,后来干脆下面条将就,每天回来得都挺晚的,想要认认真真吃一顿饭不容易。”
尹历抱着他没说话,半天才放开,牵他的手下楼。白米饭一颗颗饱满晶莹,小牛排煎了七分熟,恰到好处,凉拌菜爽口怡人,浓汤更是火候十足,温润滋补,孙尉这一顿饭吃得头也不抬,尹历在旁边不停给他把手上脸上的油渍用丝巾抹了,又给他盛汤布菜,自己倒没吃几口。
等吃到差不多了,才不经意提道:
“昨晚上你跟尹逸在一块儿,今天这个又是谁”
孙尉用手背抹了抹嘴边的汤汁,低声说道:
“你肯定早就知道了,还来问我?”
尹历给他找了条帕子,把他的手捉过来细细擦干净:
“嗯,我知道,但是跟你说出来不一样的。”
孙尉把手抽回去,一副难解的表情:
“只是偶然遇到的,这也要跟你汇报?”
尹历手上空了,就剩刚给孙尉擦过手的帕子,他送到自己唇边,漫不经心地磨蹭了两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孙尉,一刻也没离开,半天才说:“你们聊得很开心,他还抱你了。”明明是强势睿智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有种孩子一样的落寞跟傻气,孙尉的心有一瞬间紧缩起来,好久才慢慢舒缓。
他简直哭笑不得,只好解释那就是礼仪性的拥抱。这种时候,尹历为了满足自己的独占欲,一定会做点让人难堪的事情来,孙尉已经领教过不止一次,所以借口出去遛狗,立刻起身离开了。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有微微的凉风吹过来,孙尉想带两只小家伙到附近湖边溜一圈,那边风更大些,空气湿湿的,带着花草香,十分怡人。
在距离狗屋几米远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里头传来低低的呜咽,偶尔还有尖利的叫声。
孙尉正疑惑,金毛就从狗屋里钻出来,看到主人,几乎是飞奔着冲过来,缩在他脚下挨挨蹭蹭,不肯动了。
孙尉抱起金毛,它的眼亮晶晶的,直望着他,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尾巴悬空垂着,晃了几下就安静了。
“怎么了,毛毛?给大白欺负了?”
大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现在围着孙尉打转,就是够不着小金毛,只有脑袋能碰着它垂下的尾巴,就像荡秋千一样,它轻轻去撞金毛的尾巴,使它来回甩动不停,急得金毛提起尾巴,往孙尉怀里使劲钻了钻,又呜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