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事例就有几天前,凌言穿运动鞋来上课,他偷偷把人鞋带解开绑桌腿上,谁能想一切就是那么巧,刚绑完,数学老师就点了凌言的名说解题思路,凌言一脚没伸出来,差点摔地上。
事实证明,祁思明自作孽不可活,凌言当堂就要求换座,要不是数学老师一怒之下把祁思明训得跟孙子一样,又费劲巴力的调停了一番,估计光靠祁思明自己,陪脸陪笑陪小心哄多少天都哄不回来了。
祁思明欺负是真欺负,但照顾也是真照顾。凌言都忘了是哪一天,他正好路过篮球场,有球从他后面砸过来,是祁思明冲出来帮他拦的球,其实那一次凌言根本不知道,这还是班里女生事后告诉他的,说祁思明当时跑回去还跟校队里的几个人说“能看着点了不,我班里的贵重物品你也敢往上拍?”
祁思明是什么心态呢,他其实自己也说不好。
大概是类似于发现了一处新大陆吧,他觉得好奇,想在这块处女地上四处逛一逛,最好还能翻腾翻腾,但他不知道这块地自己是怎么想的,若是祁思明知道凌言前几天做过什么梦,估计也不会拿着红薯酸奶撩拨他。
12月17日凌晨,也就是两天前,凌言破天荒的没有失眠,但是他的睡眠质量也就那样,睡的很浅,梦境接连不断,但是那天的梦又与往常不同,他惊醒过来的时候,梦境完整无缺,每一帧都像是电影慢动作回放,清楚得让他战栗。
他梦见了祁思明。
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祁思明靠着床头漫不经心的挂着一抹笑,而他全身赤裸的伏着,把自己的脸埋祁思明的两腿之间。
他没做别的,他在给祁思明口交。
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这画面还是太限制级了,凌言当时就吓醒了。
他弯腰从地上抱过小妖,把滚烫的脸贴在小妖光滑的金属外壁上,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的。小妖检测出他处于激动情绪,放了一首镇定悠扬的抒情曲,转着小脑袋用标准的电子音问他怎么了
祁思明一直觉得凌言喜欢他,这的确不假,但是这认识有点偏差。
真实情况是,凌言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喜欢。
他还太小了,对感情本能的混沌又茫然,加上多年精神折磨,他根本不会去细想这件事情,他只觉得祁思明不错,也很感谢他,很多时候,根本就是他脑子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脸就开始红了。没有人告诉他,那就叫心动。
而这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情愫,连个招呼也不打的,忽然在一个寻常的夜里,以一场梦的形式点破了他,幕布掀开,终于以情窦初开的面目示人。
凌言被吓坏了。
不仅仅是因为意识到喜欢上了同桌,更是因为受到了梦里画面的冲击。
在这个时代,儿童的性教育已经十分成熟,他不是不知道男人之间如何做爱,只是一直以来他都坚定的认为口交很脏:那个地方,怎么能用嘴碰呢?难道不会觉得恶心吗?难道不会觉得屈辱吗?
凌言惊慌的一点一点去回想,他瘫在床上,整个人都呆住了,满耳喧嚣中,里面全是他自己的心跳声。他惊恐的发现,他似乎并不排斥这样跟祁思明,甚至有点激动难当,这种渴望分分明明,像是血液要渗出身体,想要每一滴都淌在祁思明的皮肤之上。
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后,祁思明这个天杀的,在两天后舀着酸奶甜品送到了他嘴边,又哄又劝的让他吃下去。
妈的。
凌言一颗心就差没跳出来了,只能兵荒马乱的一口吞了下去。至于味道,你不要问他,他压根没尝。
周四晚上,祁思明照例远程连线心理咨询所。
其实,祁思明找专业心理咨询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这人虽然很多时候凭直觉行事的,但也清楚有些事情必须尊重专业性。
最开始找到原医生是很单纯的出于保护自己的心态,他虽然没有概念,但也能想象一个精神障碍患者散发出来的负面能量场,会带有一定的吸纳力和吞噬性,原本他只是想学一些情绪隔离和消化的技巧,但是后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又学了基本的与精神障碍患者的沟通技巧,甚至从原医生那里要了一份抑郁自测表。
他必须承认,和凌言沟通是件很累人的事。
虽然少年人善于忍耐,在祁思明面前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消极极端行为,但是凌言明显的不喜欢社交,不喜欢说话。他尝试过拉着陆鉴同潭清和凌言吃饭,凌言对他们虽然不熟,但那两个人一人圆滑一个善良,加上他,三个白银带一个青铜,没道理让饭桌冷场。只是他还是太乐观了,那一顿饭里,凌言除了必要的应答居然只字不语。
饭后他悄悄问过凌言为什么不说话,他皱着眉说他不喜欢他们谈论的话题。因为有潭清这个女孩子,那顿饭有很多娱乐话题——最安全也最容易聊起来的话题,新开发的一处隔空度假区,一款最新的智能手环,新上映的电影和时下爆热的某官员婚外情,其实这明明没什么的,谁不是谈论这些呢?
但是凌言就是不感兴趣,觉得这些特别无聊,觉得这些不可笑的事情一点都不值得津津乐道。
“那你觉得什么不无聊?”祁思明当时有点窝火,“你的科技和政治新闻吗?”
祁思明是知道他爱看什么的,凌言这人的Utopia通讯和娱乐功能基本是个佩戴儿,他与外界保持联系的渠道固定而冷门。他看过凌言爱看的那些东西,都是长篇深度报道和科研专刊,时效性略差,但是客观性专业性很强,可是很多东西都是内境愈深,外延愈窄,这样限制了他和许多人的沟通,毕竟在饭桌上不同背景的人,不可能默契的谈论“Emacs浏览页面的小众功能”和“国家面对的钐能源危机”。
但这句话说出口祁思明就有些后悔了,他和凌言的或许可以相互怼对方几句,但是哪怕再好的朋友都不应该对对方的喜好冷嘲热讽。
凌言闻言果然有些委屈,他想了一下,慢慢道,“无聊是个很主观的词,我还不可以说实话吗——我觉得你们无聊,你们也觉得我很无聊,这说明不是一类人,你干嘛非要把我们凑在一个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