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三那年,撺掇半个公司的员工帮你放了一夜烟花给你的小女朋友庆祝生日,环保局第二天找过来让我写检查,我没说你什么,大四,你又把家里大楼外墙电子屏换了个好几百平的,折腾了一个月,就为了废一宿电陪你对象跨年,我也不说什么了……我以为你这几年好了,但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啊?活回去了吗?XXI区已经容不下你,你现在都要跑去全国人民前面秀恩爱了吗?”
春草女士气得呼呼喘气。
祁思明也不知道能说啥,以往这种情况,道个歉,讨个骂就能蒙混过关,但是他今天不想说他错了,所以只能甜言蜜语,说让春草女士先喝点水,别气坏了身子。
其实他也清楚,自己亲妈说这话几乎就只是数落数落,并没什么实际杀伤力,反正事情发生都发生了,春草女士又不能用时光机回去阻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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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春草女士缓了一口气,祁思明悠悠开了口,问母上大人最近有没有时间来首都一趟。
春草女士立刻心中警铃大作,严肃道,“你什么意思?你们才在一起几个月啊?我听说小陆说,他都不知道你和凌言的事儿,你这让我过去?是不是太快了?”
春草女士其实之前还以为,今天是祁思明大龄青年干涸多年忽然遭遇了爱情,所以弄了这么一场大型风流韵事,谁能想到他是认真的?祁思明不像她和祁安任何一个,他们夫妻俩一生本分妥帖,生出的儿子却满肚子花花肠子,哪怕风月里万花丛中过,也能巧妙地避免所有羁绊,所以她最开始对自己儿子结婚的预判至少是三十五岁之后。
听她的这么说,祁思明却不满意了,“你没听他直播里说我是他爱人吗?”
“哼。”春草女士在通讯的另一端不满地吸气。
祁思明却正色,“妈,不开玩笑。他人品端方,美丽大方,是我毕生所求。”
其实那时候祁思明就是下了决心的。他虽然没和凌言明确讨论过他们的未来,但是他却是认认真真地规划过的,大到两个人的财产分割、主内主外,小到每年的度假地点、生日庆祝,以五年一个规划算起,他差不多已经把整整一生都列上了清单,剩下的,就只有一条条地打上check,然后白头偕老。
祁母沉默了一阵,最后,她说,“既然你喜欢,那我们就没有不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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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据祁思明知道的,他爸在他妈的指示下,第二天就跟博奇远程通了话。本来这两口子最近家里董事会污糟事儿挺多的,分身乏术,来首都的行程只能延后。
但是就在媒体深挖报道之后,他妈忽然有一天问他,“凌言是文惠的儿子?”
祁思明是真的不知道他妈年轻时还粉过文惠,他一直以为只有父辈们才喜欢那个女人的。他还来不及回答,就听他妈问他,“那你能帮我问问阿言他还有他母亲的手签签名书吗?——他手里应该还有吧?”
当然是有的。
祁思明现在住的房子里还有文惠长大的卧房呢,书架上有一排全是文惠的书,码着出版社发来的各式样的样刊,无论珍藏版、限定版都应有尽有。这个日趋无纸化的年代,所有的纸质东西都是难得的,有些书看起来是当年特意留存的,好些上面还写着赠语,估计是打算有机会赠人的。
祁思明笑呵呵地就帮着应承了,“妈,想不到吧?有生之年还能和爱豆做亲家?你要是乐意,你完全可以过来参观一下你爱豆小时候的家。”
春草女士啐了他一口,办完了正事儿,随手就把通讯给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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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思明没想到的是,他妈在那个周末就拉着他爸登博奇的门了。他并没有比凌言早知道多久,这三位长辈请了金顶的厨师来南乐街服务,然后就像多年朋友一样热热络络地在饭桌上聊开了。
凌言赶来的路上,祁思明的个人终端上的信息一条条地、急躁地弹出来,“你爸妈知道我,你怎么不对我说啊?”“并且他们是什么时候跟我爸搭上的啊?你们怎么都瞒着我。”“今天这么突然,我什么都没准备。”……
祁思明心想,你最近不是忙嘛,我们俩一天说话都费劲,这件事他也不急在一时,他就忘了,谁能想到春草女士会突然杀来呢?
并且说句实话,祁思明对这件事,他是很惊喜的。
尤其是看自己父母带了这么多礼物登门,说“咱们两家孩子感情不错,以后当然要常来常往”,他是很开心的,不管两方家长是不是真的谈得来,但毕竟一个餐桌上谈话是高昂和热烈的!这是好兆头啊!哪怕当今社会再如何强调婚恋自由,不受家庭束缚,但是双方父母的正向态度,还是比负向态度让人欣喜不是吗?
祁思明以为凌言只是见家长前的紧张,所以也没太在意,回复了几句就说大家都等你呢你快来,就投入了父辈们正说得热火朝天的“贸易战”和“经济萧条”话题。
只是,祁思明没想到,这一回他完全料错了。
第五十六章
凌言那天回到博奇家的时候,第一感觉还以为进错了地方。
这幢宅邸很多年了,一直很冷清,也从来没传出过女人的笑谈声,凌言记得上一次这么灯火通明,还是因为一组七人的电子工程队进来升级安全系统。
他转过玄关,不等看清客人的模样,就听见一声清越女音道,“阿言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