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将两个箱子放在后备箱,点火开车,问了一句谢颜新搬的小区在哪。
谢颜报了一个地址。
傅青本身是做房地产的,对这些信息都很熟悉,夸了那个小区几句。
新屋子是公司租的,房租已经扣过了。两室一厅,地段很好,交通方便,最主要的是那个小区很注意保护住户的安全和隐私,记者轻易混不进来。
谢颜歪着头,微微皱了眉:“可是,那里离老街更远了。”
傅青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似的:“我来接你,多远都不用担心。”
谢颜将窗户开得很大,对着那吹风,点了下头。
他现在不太敢看傅青了。多看一眼,就多喜欢一分,他怕喜欢多得溢出来,便再也遮掩不住了。
新房子离原来的地方大约是一个小时的车程。傅青开进小区停好车,再坐电梯上楼。谢颜拿出前几天王祝唯给他的钥匙,打开了大门,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可是那些必备的小东西却没安置。
傅青把箱子搬进去,说要下去买点东西,临走前问:“小谢,你中午想吃什么?”
谢颜蹲在地上收拾东西,他穿了一件短t恤,俯身的时候会露出一小截后腰,瘦且白,偏过头正好看到厨房里放着整套的厨具,说:“吃火锅吧,我想吃。”
傅青回来的时候拎了几个大塑料袋,同谢颜打了声招呼,就去厨房收拾饭菜了。
做火锅很简单,只需要洗菜切菜,放好底料等着水沸腾就可以吃了。
谢颜听到厨房里传来的水声,停下手上的事,走到厨房对面的那堵墙,半倚在上面,看着里面正在洗菜的傅青。
他才开始是低着头,不过用眼角余光瞥着傅青,可后来看得久了,渐渐忘了遮掩了。
傅青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看向谢颜,轻笑着问:“嗯?有什么事吗?”
谢颜才如梦初醒,猛地偏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只有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尖是通红的:“没事,就是看你这边要不要帮忙。”
傅青挑了挑眉,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想,朝谢颜挥了挥手:“厨房里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先去收拾东西。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我过会儿去看看。”
谢颜镇定地点点头,手脚僵硬地挪开脚步,走到卧室,重重地关上门。
他躺在刚刚铺好的床铺上,拿胳膊横挡住了眼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太丢脸了。
吃完火锅,已经是下午了。傅青和谢颜两个人将整栋房子都打扫了一遍,时间不算太晚,天却已经完全黑了。
谢颜推开窗,能看到压在天边的滚滚乌云。
不过片刻后,暴雨倾泻而至。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这么快。
谢颜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雨太大了,傅哥要不然先别回去了,在这里住一晚吧。”
傅青说:“好。我给爷打个电话,还有点别的事要交代。”
谢颜打开门走出去,把整间屋子都留给了傅青。
傅青是推了今天的工作过来的,原本是打算晚上回公司再做,可现在要在谢颜这里留宿就没办法了。他给周真打了个电话,将明天的事交代了一下,又让助理把文件发过来,他有空再看。
打完电话后,傅青从阳台走出来,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
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是谢颜写下的,说是临时有事要出去一下。
傅青不知道他有什么事,非要在现在出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傅青打了个电话,谢颜没有接,过了十几分钟才发了条微信过来:“马上就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傅青走到玄关前,正好看到谢颜从门外进来,他把伞放在门外,手上还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
外面的雨太大,即使撑了伞也没多大用处。谢颜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淅淅沥沥地滴着水,他的头发也是湿的,落在脸颊上,鼻尖上也贴了一缕,脸色很白,眼睛却是亮的。
谢颜脱掉浸透了雨水,沉重了许多的鞋子,赤脚站在地上,又差点被雨水滑倒,幸好扶住一边的架子,看起来很狼狈似的。
傅青不太看得了谢颜现在的模样,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小朋友的身体更重要,外面下着暴雨刮着大风,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出去做?
他问:“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现在去做吗?”
谢颜一怔,点了点头,赤脚站在原处,仰头看着傅青。兴许是淋透了雨,此刻连眼眸都是湿漉漉的,闪着润泽而温柔的光。
他捋了捋湿透了的头发,似乎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可雨水还是顺着脸颊的轮廓往下滴落,有些落在眼睛里,或是嘴唇上,有点痒,谢颜却不在意,很漫不经心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买了个暖手袋给傅哥。”
因为傅青说阴雨天的时候左手会有点疼,谢颜不是医生,不能治好傅青的左手,只能去做力所能及的事,买上一个热水袋,能稍微缓解疼痛也好。不过现在是夏天,外面又下着大雨,路过的很多便利店都关了门,没关门的也没有热水袋的存货,谢颜是去外面的一家大超市买到的。
傅青才去那里买过东西,知道那个地方有多远,更何况现在下着雨,谢颜是走过去的。
他打开袋子,拆开包装,看到里面是一个灰色的毛绒热水袋。
直到此时,傅青才能感觉到左手传来的疼痛。那种疼痛并不剧烈,而是连绵不绝的,因为很平常又轻微,所以就很容易被忽视,甚至成为了感知的一部分,只有被人提醒了,好像才能明白过来,原来那是疼痛,而不是感知本身。
傅青的心忽然软成了一团,里面裹了个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