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几日没睡过,季玉山眼下乌黑,眼睛红肿,被严楚下了安神的药不得已昏睡过去,连按歌靠着床栏坐在地上,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那一日满屋的猩红好像染透了他的手指,灵江的血,殷成澜的血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的血水像噩梦一样袭来,事到如今,他的手还隐隐发颤。
他狼狈的守在殷成澜床头,闭上酸疼的眼,浑浑噩噩的想着,爷和那小黄毛过的太不容易了,上辈子没能在一起,今生好不容易生了孩子,看似圆满,却仍旧得不到……
生了孩子?
他猛地睁开眼。
他家小主子蛋呢?
那枚小小、一生下来就差点没爹没娘的鹌鹑蛋去哪儿了?
连按歌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找了一圈,却不见蛋蛋的踪迹,蹲在地上,抓住头发,锤了两下脑袋,却对蛋蛋的下落仍旧没有任何印象。
主子和夫人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小主子被他弄丢,下落不明,连按歌快急疯了。
要是鸟蛋没能好好孵化,受了凉,或者掉到哪里摔碎了,蛋黄还没长成幼鸟,蛋清就流了出来……他不敢想,爷要是醒了,他该怎么交代。
季玉山和严楚得到消息,立刻也不休息了,他们将屋子一寸一寸的摸排了好几遍,每一个犄角旮旯和缝隙都找了,却哪里都不见蛋蛋的踪影。
季玉山看着鸟窝里浑身缠着绷带、趴在里面昏迷不醒小黄鸟,喃喃道:“灵江的小鸟蛋蛋丢了。”
“你先别急,我们再找找。”严楚安慰道,“谷里畜生多,兴许是哪只趁我们不注意将鸟蛋叼走了。”
季玉山惶惶看着他:“如果被叼走了,蛋蛋会不会已经给吃了?”
严楚语塞。
还真有这个可能。
就在众人焦急的寻找鸟蛋时,一处草丛里,一只浑身疤瘌的橘猫正用梅花爪爪拨弄着窝里一枚椭圆的鹌鹑蛋。
正是灵江的小鸟蛋蛋。
野猫低头啃了一口,硌的猫牙直疼,喵喵一猫掌拍下去,小鸟蛋蛋从猫窝里滚到了草丛里,孤零零的晃了两下,不动了。
橘猫团起来胖乎乎的身体,脑袋枕着自己疤疤瘌瘌的肚皮,圆圆的猫眼瞅着鸟蛋,喵嗷一声,眯眼睡去。
而那枚待在荒山野岭杂草之间的鸟蛋静了一会儿,竟无人触碰的平地滚动起来。
它那椭圆的蛋壳刚开始滚起来稍显笨拙,滚了一会儿,就无师自通滚的越来越溜。
野猫忽然睁开眼,地上滚嗨的鸟蛋便立刻停住不动了,野猫看了眼四周,重新眯起眼,鸟蛋转了一下自个儿,小心翼翼的继续滚,这时,野猫又睁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灵活一跃跳到了蛋蛋面前。
那枚鹌鹑蛋受惊的小小哆嗦一下。
然后,大概觉得不符合自己的气质,便晃了一下自己的蛋,牛逼哄哄的竟然立了起来,以期用自己伟岸的身姿吓退此喵。
此喵觉得好玩,祭出猫掌,将蛋蛋拍的转了好几个圈。
晕了。
野猫嘴一张,把蛋蛋含在嘴里叼回了猫窝。
野猫团成一圈,把鸟蛋搁在肚子上,柔软的舌头舔了舔蛋蛋,将鸟蛋舔的水光溜滑,用脑袋亲昵的蹭了蹭鸟蛋,脸往肚皮里一埋,睡着了。
被野猫圈养的鸟蛋受此喵辱,羞愤欲怒,正要偷摸滚走,忽然就觉得猫毛真是暖和啊,出蛋意料,睡着真是舒服啊,怎么躺都是软绵绵的。
于是,此蛋心安理得的缩进了猫腹中,也跟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