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收到了。”
收到这份特殊的礼物,褚余也觉着有几分荒唐。
他将三枚白玉珠重新装入那个木盒中,顺口问:“你阿兄……对你如何?”
“阿兄啊,很好啊。”
柳安安认真说道:“我阿兄送我出来之前,专门给我这三枚白玉珠来的呢。”
“你是他送出来的?”
褚余忽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柳安安犹豫了一下。
当初她算是义兄送她出来的吧……应该,算是的。
“……嗯。”
柳安安点了点头。
“当时,当时就是……”柳安安心中还兢兢业业记挂着自己苏广府小官吏家庶女的身份,努力糅杂了这个身份进去,“当时我家中知道京城会来一个大人物,就有人向我阿兄建议,可以送我来服侍大人物。”
柳安安说到这里,悄悄抬眸看了眼褚余。
见他一点都不惊讶,就知道当初那件事,他心里肯定有数。
当时被送来的女孩子们,都是各家的博弈品。
柳安安这才继续说道:“当时我阿兄,因为家中也有些……嗯……困难?”
她歪着头,努力找了这么一个来形容王府境况的词。
“所以阿兄就盼着我能在陛下身边……”柳安安把枕边风三个字含糊了过去,“之后要是能给家里说好话,就好了。”
褚余点了点头。
除去身份的不同,这一番话中倒是与她的情况完全一致。
“你家中会有什么问题,你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吏,难道是他想升官?”
褚余明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却还是故意逗她。
柳安安支支吾吾了半天
。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呀。”
她犹豫着小心翼翼说:“可能……也许是和这些有关系?”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陛下……”柳安安说着说着,脸皮不够厚,又羞红了,“陛下能不能,能不能……”
不行,说不下去了!
柳安安再次捂住自己通红的耳朵。
今天是陛下的生辰,明明计划好要等她的生辰再说的。
不能提前说这些,让陛下不高兴。
“你在这个家中,快乐吗?”
褚余换了一个问法。
“快乐?”柳安安茫然地抬眸,“快乐呀?”
她衣食无忧,有义父义母照顾,姐姐偶尔也会来找她玩,义兄长大后也多照拂她。
从来没有经历过风雨,被呵护的……很好?
褚余想了想,打算问得再温和一点。
“若是你……你有想过,再有一个家吗?”
柳安安第一反应是出嫁之后的婆家。
“暂时没考虑。”她果断摇了摇头,“这些对我来说,为时尚早。”
现在她都还在陛下的身边呢,怎么能提前考虑婆家的事情呢。
起码也要等到她从宫里离开之后再说吧。
褚余听了这话,把想要告诉她的事情暂且压了回去。
她现在既然不考虑这件事,那就先不要告诉她。
闻家,其实涉及到的事情太多了,她这个时候若是真的被认了回去,也是一个后续麻烦不断的问题。
最好还是在他的保护之下,等他将一切都处理好。
柳安安心中叹了口气。
暴君刚刚说到这个另外一个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想到了默归说的话。
真的说的是她的身世吗?
有惦记她的兄长……
她真的会这么幸运,拥有一个一直思念着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吗?
褚余确定她暂时没有知道自己身份的想法。
昨日恐怕是醉酒之后,最坦白的坦白吧。
清醒以后,她需要思虑的事情也很多。
无妨,她的生辰就在不远以后,说不定到时候就能让她和家人团聚。
此时,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那些人。
柳安安放了一桌子的其他私房,结果褚余只看上了她那三颗白玉珠,其余的,唯一能让他多看两眼的,居然只是那个小雪人。
送出去了绝大部分的礼物,柳安安心中大约踏实了。就剩下最后也是最主要的白玉簪和平安符。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需要争取时间的事情。
到底用什么才能拖住陛下呢?哎呀,对哦。柳安安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十分厉害的特长。
义父曾经说过,她自己设置出来的棋局,普天之下,能解开的人少之又少。
想必一个棋局难住他一时半会儿的,
肯定不是问题。
“陛下,时间还早,不如玩一个游戏如何?”柳安安笑容满面的模样,一眼就知道她另外藏了心思。
褚余也跟着期待了。
“哦,是什么游戏?”
还有得玩,倒是不错。
柳安安拽着褚余去了暖阁,将几乎收起来没有怎么用过的棋墩摆开。
几乎是一看见围棋,褚余脸上的表情就有一份凝滞。
再等柳安安在棋盘上,一个个认真落子,摆出了一副……一副棋局时,他已经单手扶额,不能直视了。
“陛下,这是我曾经设计出来的一个残局,还请陛下在半个时辰内解开哦。”柳安安得意地挺起小肚皮。
半个时辰,她做一碗长寿面,最多就是一刻钟。
等她回来的时候,陛下肯定没有解出来。
褚余喃喃低语:“的确是惨局……”
见褚余坐在棋墩前,似乎已经陷入了思考中,柳安安一步步退出了暖阁。
为了藏住暴君的生辰,她今夜把殿中的宫人们都撵了出去,自己提着灯挽了袖子,再去厨房给他做长寿面。
长寿面……
柳安安自己的印象中,她吃过的长寿面,都是味道最清淡的,义母曾经说过,长寿面就是图个吉利,味道重了反而不好。
但是她其实不喜欢吃太清汤寡水的。
那给暴君做,可不能按照她吃过的那种去做了。
早先给他准备晚膳时,她就在锅中烧着汤。
如今一锅汤已经烧到了奶白色,透着一股浓郁的鱼香味。
面团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会儿可没有人能帮她,柳安安在衣前为了一圈围裳,搓揉着面团,细细将一团面团搓成一根不间断的长面条。
入锅沸腾,汤汁烧得香气扑鼻,柳安安立即将提前准备的两个小菜调拌好,盛入碟中。
手作的面细软,柳安安掐算着时间,迅速捞出锅,奶白色的汤汁里一根面条盘旋而卧,上面淋上了青色的蔬菜,鱼腹肉,虾卷,鸡蛋糕和冬笋丝。
柳安安嗅了嗅,味道的确是够香。
比她曾经吃过的长寿面都要香。
应该还算不错吧。
柳安安摘了围裳,托盘端着一小碗长寿面和两个小菜,生怕吵到了褚余,让他提早发现了去,那就没有惊喜了。
还好,她溜进小室的时候,暖阁里还有暴君一片沉寂的背景。
小室里的小几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郡青已经把酒壶重新放了进来。
那股子酒香味,柳安安嗅了嗅,就别开了头。
算了,她可能是真的不适合喝酒。
闻一闻就觉着不太行了。
柳安安退开两步,想到长寿面若是放沱了可不好吃,
“陛下,时间差不多了,不妨先来吃一点宵夜?”
褚余捏着棋子如释重负,立即松开棋子,避免面对一场惨
烈的棋局较量。
“好。”
小姑娘为了拖延时间,还真是无奇不用。他必须承认,在这一盘棋局面前,他难得脑中一片空白。
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