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有丢掉性命,可一个庸字扣在头上,比死来得还要屈辱,做了十余年的太子,一朝以这样的方式落幕,任谁都唏嘘不已。
纪焕入主东宫第四日,就命方涵给国公府送来了礼,一箱一箱的抬进来,足足十二个沉木箱子,里头各种奇珍异宝,件件价值连城,平常时候哪件都是难觅踪影,足可见这位太子爷对未来太子妃的重视程度,毫不敷衍含糊。
更莫说宫里一车车的赏赐下来,陈鸾这个未来太子妃,如今还未入东宫,就已成为了所有贵女羡慕眼红的对象。
就连陈申,这几次见着面都是和蔼可亲笑容满面的慈父模样,一改之前的冷淡漠然,陈鸾见了只想发笑,慢慢的连应付都有些懒得应付了。
这一家子都擅做戏,除了老太太有时还说些直话,其他人皆是话中有话,说一句得拐好几个弯才反应得过来。
清晨的浓雾鸟鸣与傍晚的晚霞交织错叠,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六月二日,府上热闹到极致的气氛陡然凝固,丫鬟婆子们每一处细节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一遍遍的检查。
光是清风阁的翡翠绿花瓶都换了几个,最后还是从老太太私库里翻出一个白玉描梅枝堆雪的放在案桌上,整个屋里瞧着什么都是镶金带红,富贵喜庆得不得了。
陈鸾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绪也不由得跟着泛起涟漪来,这是她第二次嫁入东宫,可这回嫁的,是她真心喜欢之人。
也是个十足凉薄之人。
这样一想着,陈鸾又忆起日前胡元亲自送来的南海珍珠串与红珊瑚手钏,各种宝石头面,雪白的柔夷轻按在光洁的眉心,若凝脂的手腕上珊瑚似血,她极轻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两个惑人的小梨涡。
她从榻上起身,中衣胜雪,如海藻般的墨发松散,柔顺地搭在肩上与后腰,月色朦胧,透过半开的窗子均匀地铺在她娇小的身子上,流月与葡萄进来点灯,见状忙不迭给她拿了件外衣罩着,打趣道:“小姐可是想着明日的大婚,心里高兴得都睡不着了?”
陈鸾似嗔似笑地告诫:“就你们会说,这会我不与你们计较,等入了东宫,再这样口无遮拦的,可有你们好受的。”
玩笑归玩笑,该说的还是得说,宫中不比国公府,太子妃更是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任何一个错处就要被揪着不放。
“小姐放心,宫中来了人教我们礼仪,奴婢与流月姐姐都牢牢记着呢,定不会给小姐添麻烦的。”葡萄笑吟吟地道。
陪嫁丫鬟的名额都定了下来,流月与葡萄自幼陪在她身边,自然是要跟着去的,还有一位是老太太亲自指定的,容貌性子皆无话可说,哪里像是去伺候的丫鬟,分明是为太子准备的侍妾。
那丫鬟唤明月,两日前就被老太太掉到清风阁来伺候,瞧着弱不禁风的,陈鸾也没叫她到跟前做贴身丫鬟的活。
第二日,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青黑色之中,鸟鸣蛙声一阵接一阵,陈鸾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的时候,老太太就拄着拐杖由人扶着来了清风阁。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
“快,将你们大小姐唤醒来,今儿个是大日子,可不能耽误了时辰!”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太今日格外开怀,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动作也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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