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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倚在树干上,眼睛都没睁开,衣裳倒是换了一件,疏离淡漠的墨色上,勾勒着暗红的繁复的图案,如流水的长发被一根暗红的绸带松松绑着,眼角的那颗小痣红得几乎要淌出血来。
余瑶心中那种怪异的,违和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甚至比白日里更为强烈。
余瑶出世七万年,有五万五千年是跟在顾昀析身边的。
换一句说,顾昀析性格再是喜怒无常,她一眼过去,总能窥出几分他的真实心境。
但现在,她居然什么都看不透。
余瑶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她伸手挠了挠,而后中规中矩地站好,喊了声帝子。
顾昀析睁开眼,见她来了,白得透明的手背缓缓一收,顿时,树上的万千光团便化作一缕缕黑气钻进他的指尖,等最后一丝黑气消失不见,他才又低又闷地冷哼了一声。
修长的指骨贴在干裂的树皮上,顾昀析瞳孔中如墨的黑渐渐变成了如海水般压抑的墨蓝,像是燃起了两缕森森鬼火。
他并没有回应余瑶那声帝子,而是极力克制着在身体里的横冲直撞的庞大灵力,因为疼痛,额间突起根根细小分明的青筋,他肤色极白,像是被困在深渊数十万年不见日光的苍白,此时,就显得有些可怖。
“余瑶,过来。”这个时候,顾昀析的声音仍是透着深寒冷意的,半分不容人置喙。
余瑶不假思索走到他身边,蹙眉,问:“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顾昀析的手掌扼住了余瑶的手腕,肌肤相触的时候,余瑶睁圆了眼,巨大的痛楚从四肢百骸间流出,汇聚,铺天盖地,泯灭心智,很快,她的额头就有汗珠,顺着脸颊与下颚,一路流淌下来。
伴随着疼痛的,是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暴戾,憎恶,厌恶,它们肆意翻涌,无所忌惮。
余瑶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也压根没人解释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种足以击垮人心智的痛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在顾昀析松手的瞬间,余瑶整个人脱力,毫无形象地跌坐到地上,死里逃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没缓过来,就见顾昀析面沉如水,又伸手扼住了她另一只手腕。
要命。
她嗓子哑得不成调,不由得问:“这是什么?”
顾昀析脸色十分臭,余瑶看得心颤,八千年之前,他但凡摆着这么张脸,余瑶必定十分识趣地走远绕开。
现在,直觉亦是这般。
躲是躲不开,她便默默地闭了嘴,但好在这一次,那种剧痛并没有袭来。
顾昀析额上也有汗珠,良久,他修长的指骨微松,瞧着余瑶手腕上一圈的印痕,言简意赅:“余瑶,忍着。”
余瑶脸都白了。
“你好歹告诉我这是在干什么啊。”她抖着声喘着气道,手腕平伸,五根手指软得像是下到沸水中的面条。
顾昀析大概是嫌她吵,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
被迫与他直视的时候,余瑶终于看清了,那双蓄着浓深威压的黑瞳里,燃着两朵曳动的黑炎,深看几眼,脑中的神智都有无火自燃的前兆。
余瑶卡了壳,她有些迟疑地开口:“怎么……怎么有魔炎?”
她怀疑自己看走眼了。
魔炎,她并不陌生。
尤延与伏辰的眼里,都曾出现过这等形状的小火苗,他们一个坐镇邺都,一个走了以杀止杀的大凶路,又都修到了极高深的程度,有魔炎诞生是必然的事,无需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