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析说不用担心,余瑶就真的不操心这些了,她最近在翻看人间的史册。
着重点在描写始皇的那几篇上。
遇到她觉得重要的片段,还用朱笔点红,试图一点点将始皇的生平经历复原。
但可查的东西太少了。作为一个造福百姓,有着丰功伟绩的帝王来说,这样寥寥几笔带过的记载,显然十分不正常,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刻意将这个人从历史长河中抠了出来一样。
余瑶为什么会对始皇的生平感兴趣呢,还得从她问顾昀析这事开始。
财神的雷劫,她一直都十分上心。
但是这前没因后没果的,她就是有心帮忙,也不知该如何帮,雷霆弓是不指望了,这最近一次雷劫马上又要到了,她实在不放心。
上次就缠着顾昀析多问了几句。
“本来就瞒不了多久了。”顾昀析捏碎琴灵那边传来的留音符,走之前还是给了一条线索,“去查查人间的始皇吧。”
这显然不是一句打发人的玩笑话。
两者之间,必定有着某种联系。
余瑶飞快行动起来,夏昆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对这个有了浓厚的兴趣,但也还是竭尽所能给她带出宫里的秘籍,甚至还有许多野史,也一并找来,摆放在书房中,任她翻阅。
两个月之后,余瑶终于从一条又一条乱杂的线中,寻到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用过午膳之后,金秋的阳光照得人身子暖和,懒洋洋的舒泛,一个婆子到石亭中禀报,说是罗言言来了。
余瑶虽然对人间的亲人没什么感情,但感觉也不坏,罗言言又还是个小丫头,稚声稚气的,机灵又可爱,没什么坏心眼,因此余瑶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快请进来吧。”她如此说道。
罗言言仍旧是老样子,又好像一夕之间长开了似的,五官都明艳不少,隐隐的也能窥见日后的风华,只是一张嘴,仍停不下来,吃完糕点就开始说,说完又闲不住往余瑶身上凑。
她好似特别喜欢余瑶。
没有理由的一种喜欢。
就像是夏昆总想靠近余瑶一样,她一缠在余瑶身边,就格外的快活。
昌平王妃有一回见了,也跟着笑,意有所指:“瑶瑶好似特招小孩子欢喜。”
余瑶起先不懂什么意思,还是有一次老太太暗中问起她肚子的消息,她才恍然大悟,然后下一次,接着装傻。
孩子是绝不可能有的。
别说她和夏昆才成亲几个月,就是二三十年,也蹦不出来一个小娃娃。
罗言言坐在石凳子上,余瑶看书,她也跟着看,她是罗府的嫡小姐,身份高贵,自幼就请了最好的先生教琴棋书画和书法,又生长在高门大院中,那般眼界和见识,不是一般同龄人能有的。
“表姐姐也仰慕始皇吗?”罗言言凑近一看,瘪了瘪嘴,问。
“四妹妹还知道始皇?”余瑶忙里抽闲,和她聊天。
“自然知道,给我启蒙的女夫子总将始皇挂在嘴边,说始皇是有大才之人,他改善百姓生活,救众生于水火,是最值得敬佩的英雄,我们每个人都不应该忘了他。”罗言言见自家表姐姐终于分给了她眼神,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夫子还说,始皇此生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与皇后感情不和。当年十分得宠的贵妃突然去世,始皇心中悲痛,竟不顾与皇后少年夫妻相伴的情分和满朝文武的劝阻,执意认为贵妃逝世与皇后和太子有关,将两人下狱,下令腰斩。”
余瑶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一段事,她追问:“既然是年少夫妻,为何丝毫不信任,最后就连亲骨肉也不放过。”
将发妻和亲子腰斩。
这得有多深的仇,多重的恨。
这个始皇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罗言言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道:“夫子说,当时朝野上下,都在传皇后出生不详,且有妖术傍身,引得人心惶惶。”
“传言始皇的贵妃有天人之貌,始皇南下打仗时,在马上一见就已动了心,之后不顾一切地接回宫,不嫌她出身低微,甫一进宫,就给了贵妃的身份。”
“就在皇后是妖怪的流言传得最凶的时候,贵妃突然死了,死因也十分奇怪,她是死于宫中闹鬼,惊吓所致。”
“始皇大怒,将原皇后和太子腰斩之后,大病一场,下令封贵妃为皇后,迁入皇陵,待他百年时候,与其合葬。”
“许是痛失所爱,始皇飞快憔悴下来,离贵妃逝世不过两月就驾崩了。”
完整听下来,余瑶竟是无话可说。
行吧,反正谁跟始皇合葬,谁死后就被拖着不得安宁。
好歹先皇后算是解脱了。
余瑶不明白,财神在这复杂的人物关系中,到底充当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总不可能是死去的先皇后,对始皇由爱生恨,想要拖着一起万劫不复吧?
余瑶本是胡乱的一想,但这个想法甫一形成,她就咬着牙,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其实一直在想,到底要干出怎样超出天道底线的事,才会降下那么多道玄雷,恨不能将财神往死里劈。
那可是完完整整占了一个神位的先天神灵啊。
现在,她隐隐约约的懂了。
如果,财神杀了人间的始皇呢?
如果,再同时以一己之力,干扰了整个人间的时间秩序呢?
不,这些还不够。
一定漏了什么关键。
财神不可能是始皇的元后,但一定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电光石火间,余瑶脑子里像是闪过了几百个片段,她手指微不可见地抖了两下,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夜里,送走恋恋不舍的罗言言,余瑶捏碎了手中的留音玉。
这次,她找上了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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